左护法是个难缠的对象, 柳泽曾经在很多事情上跟左护法起了冲突, 但背地里发生什么都不要紧,在教主面前表现出团结的模样便好了。
当柳拂烟拿出假死『药』将事情跟自己述说了一遍时, 柳泽便预感左护法要开始搞事情了。
所以他半途打断了柳拂烟的话, 神『色』凝重的说:“稍等我一会, 我有话跟小曦说……”
柳拂烟表示理解,便往旁边挪了两步给柳泽让路。
柳泽推开厚重的大门, 跟小曦交代了一番,紧接着小曦便飞快的消失在门后,从柳拂烟的角度看——小曦匆匆的步伐像是领受了重要的任务。
柳拂烟心蓦然一沉:“是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了么?”
柳泽转过身淡淡一笑,他轻轻摇头, 一把将柳拂烟往里面推了推:“不要紧的,只是为了预防左护法先下手为强罢了。他那个人可不注重承诺,为了把自己从这件事情里摘的一干二净,难保不会陷害你我二人。”
柳拂烟眸『色』闪烁, 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天真:“你比我想的周到多了,确实有这个危险。”
柳拂烟这么多年能行动的地方有限, 虽然占了魔教少主的明目,但活着比教中许多人要来的受限制许多。
他可以要求想要什么,却从来无法离开魔教, 成年之前每年教主还会带他出去一回, 待及冠礼之后便再也无法脱离教主的控制。
左护法在他的面前从来不会暴『露』不喜欢他的模样,但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哪怕对方每次见面都会笑着喊声教主, 但是柳拂烟总是不喜欢他,每次见到左护法都觉得怪不舒服的。
之前还不明白是什么缘故,只以为是气场不合,但现在看来分明是他对自己也有敌意,导致自己从内心就不喜欢左护法。
……
左护法不知道的是自己终究来晚了一些,柳泽在经历过柳拂烟昏『迷』不醒后,一直觉得教内有人陷害柳拂烟,便将自己苦苦培养出来的棋子安置在了教主身侧。
小曦轻功练的不错,一路快速的找到那颗安『插』进教主身旁的棋子——红袖。郑重的将柳泽交代的话语复述一遍,确定对方明白后才悄声离开。
红袖不敢耽误时间,仗着自己离教主近的优势,为他添茶的时间『露』出沉重面『色』。
教主自然察觉到红袖面『色』的不对,便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红袖抿着唇纠结的开口:“左护法好像很讨厌樊大夫,我先前见到他将樊大夫绑起来,好像是要他做什么事情呢。樊大夫满脸拒绝,可左护法拿着匕首半横在他的脖子上,还拿了颗白『色』的『药』丸给他……”
教主眸『色』深邃,樊大夫是救醒柳拂烟的希望,左护法身为自己身旁衷心耿耿的狗,在明知这件事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跑去威胁他?
但是红袖也没有欺骗自己的理由。
教主厉声说:“什么时候的事情?”
红袖『露』出为难神『色』,道:“教主若是不相信便自己去试探一下吧,不过先前左护法便不是很喜欢少主。属下也不知道更多的情况,这些也都是听别人说的。”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迅速的生根发芽。红袖刚给左护法上了眼『药』出去,左护法就过来了,彼时教主已将红袖的话放在了心底,左护法再这样抹黑樊沉和柳泽,想的也就比平时更多了。
那颗『药』丸究竟是什么?左护法为什么要拿匕首架在樊沉的脖子上?为什么左护法要跑过来说这两个人私相授受的事情?
究竟是诬陷还是什么?左护法为什么这样做,红袖为什么这样说?谁的话才是真的……
教主不喜欢猜来猜去,这样实在太累了,他更喜欢眼见为实。
左护法如此着急的表现分明就是想尽力抹黑一个人,而且他越说越过分,教主的心不由就往红袖那边倒了。
着急代表心虚。
教主的理智持续上升,他不动声『色』的说:“左护法,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柳泽看守着柳拂烟,樊沉因为治疗所以也在那处宫殿呆着,但左护法没有任何理由接近那边,他又是怎么知道樊沉和柳泽私相授受的呢?
左护法道:“报告教主,这个事情属下是听仆人说的,虽然算不得真,但哪有事情会无缘无故的传出来?”
教主皱着眉『毛』,原本抑制住的暴脾气彻底冒了出来:“你都不核实事实真相便跑过来抹黑柳泽和樊大夫?你先前不是说樊沉常常触『摸』拂烟么?怎么这回他又跟柳泽好上了?这才多久时间?柳泽这个人是那么不冷静的么?爱一个人还能几天内就爱上不成?”
左护法被骂的狗血淋头,不由得垂着头道:“教主息怒。”
教主这个人对心爱的事物占有欲一直很高,一般触及到他的逆鳞,几乎就会丧失理智。
他不允许任何人觊觎他的东西,这里面包括了他最爱的柳拂烟。
但今天这是怎么了?他特意在话术上加上了柳拂烟,就是为了引起教主生气从而忽略他话语里的漏洞。
“以后别说这些没有根据的事情了,你陪我去看望拂烟吧。”
左护法哪怕再不甘,此时也只能应和下来。
教主排场很大,左右排开各有五人跟随其后,左护法忐忑的跟在教主身边,祈祷樊沉还没有把『药』给柳拂烟服下。
柳泽将『药』丸给柳拂烟服下,不久就听闻红袖那边传来的消息——教主一行人正往这边赶来。
……
教主突然推开门,目光直视屋内情况,樊沉和柳泽之间距离隔开一米,看起来并没有有情人之间的暧昧气氛。
此刻,教主相信了红袖的话语。
他是突击过来检查的,进来时比划出噤声的手势,也拦住了打算进去传报的人。
这是真实的状态。
教主对左护法的信任持续降低,他走向前拉开床帘,望着静静躺在床上的柳拂烟,沉声道:“拂烟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有意识?”
“回教主,在持续服『药』的情况下四日内手指可有些许的转动,再过六日后会缓缓睁开双眼。”
“那好,今天下午索『性』无事,本教主便在这守一会拂烟吧。左护法,柳泽和樊大夫留下,其余人都退下吧。”
柳泽垂下头掩盖住眸『色』,道:“属下这便离开。”
左护法心里的忐忑持续上升,柳拂烟抿着唇站在一侧,知道自己需要见机行事。
教主状似无意般道:“樊大夫,这几日照顾少主辛苦你了,没人背地里欺负或威胁你吧?”
柳拂烟瞟了瞟左护法,然后道:“并未有这种事,教内的人都很和善。”
教主冷笑,起身『摸』索着柳拂烟的身体,拿出一个『药』瓶,在左护法面前晃了晃,冷声道:“是么?那这个是什么?”
左护法慌了神,强自定下心说:“没什么。”
摇晃着的『药』瓶并没有发出声音,教主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将瓶塞拔出,翻转『药』瓶倒在手心里却空无一物。
“里面的『药』丸呢?!”
柳拂烟装作忐忑的说:“给少主服用下了,护法说今日必须给少主服用,也不肯告诉我这颗『药』丸是留下来做什么的。”
教主瞬间就想起红袖说的——左护法拿着匕首架在樊沉脖子上。
教主冷凝着语气说:“左护法,你究竟给樊大夫什么『药』了?!”
“这是樊沉的『药』,我哪里会有这种东西,教主明查!”
教主无法相信左护法的话了,所有的事情就跟红袖说的那般上演着,他一掌拍在左护法的胸膛上,震得他往后翻去十数米,背脊撞上墙壁,可左护法却仍再说:“教主明查,这一切都是这个樊沉密谋的!属下尽忠职守那么多年,您难道就不信属下么?”
教主认真探查起柳拂烟的周身,当手触『摸』到对方颈动脉时,却没有发现任何脉搏。
他的心脏不曾跳动,周身的温度低的可怕,仿佛失去了体温。
教主瞬间就红了眼,他一掌拉过站在一侧的柳拂烟衣领,将他狠拽到面前问询:“赶紧救回柳拂烟!”
柳拂烟装模作样的检查了一番,诧异的大睁开眼睛,不忘多黑一次左护法:“怎么会……少主怎么会死了呢!早上还好好的,那颗『药』是□□!左护法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
教主握紧双手,他狠狠地剐了眼对方:“救活他!”
“呼吸已经断了,心脏也没有任何跳动,教主节哀顺变……”
养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教主的背影瞬间就跟老了十岁般驼了下来,他狠狠地将手砸在床上,床榻裂出几丝裂缝来。
他低声道:“左护法,你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情来……”
“亏本教主那么信任你,白眼狼,你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误吗……”
左护法抹了抹唇角的血迹,他的眸光锁在教主的背影上,道:“柳拂烟有什么好的,他可以给你的我也能……属下不愿看到您留给他的目光。”
不管他怎么说,教主都不会再信自己了。哪怕左护法知晓后续的生活会生不如死,但看到自己一直嫉恨的对象死去了,他也觉得值了!
从此以后,教主的目光便不会一直停留在柳拂烟身上了。
教主转过头,沉沉的眸光里有让人恐惧的力量。
“你可真行!他是我花了多少力气培养出来的,便这样被你毁了!”
柳拂烟只感受到了身侧一阵风拂过,接着教主和左护法便消失在了原地,而门大敞着。
柳泽的眸光滑过不远处地面上的血迹,接着便停留在柳拂烟的身上,问道:“没出什么事情吧?”
“没有出事,你之前准备的火把怎么样了,还有那两具身形相仿的尸体。”
他知道床榻下通道的机关在哪,也知道怎么启动它才不会触发隐藏的暗器。反正左护法已经背锅了,柳拂烟不介意他多背几道锅。
说是左护法的手下藏在这宫殿里,一把火给烧了不就成了么?
柳泽道:“早就备好了。”
“那便好,这道密室通向静心湖旁边的地方,这个我先前便跟你说过了,现在你跟我走便好……”
木质的地方一碰火便燃的很激烈,火势迅猛的拔地而起,黑烟渐渐浮上了屋顶,而屋外的人也察觉了异样。
“不对!走水了!快灭火!”
“少主还在里面呢!樊大夫也在里面!”
“该死的!快进去救少主!”
“火势太大了,根本无法进去……”
静心湖基本没人转悠,更何况现在天那么冷,也没人有这个闲心情来这里逛逛,所以无人发现有一辆马车正从这里驶离魔教。
柳拂烟长长呼出一口气来,若不是左护法对自己的杀意太明显,自己也无法利用他。
柳泽给他添了一件外袍,然后试探着问:“你什么时候能回到自己原本的身体里去?”
柳拂烟摇摇头:“我不清楚,但樊沉早就死了,我无法附身在这个身体上很久,大概明天我便要走了。”
“我不知道哪处地方适合藏身体,但无论是哪里都好,只要离开魔教就好了。”
柳泽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一番,心底想说的话到底没说出来,他的眸『色』深沉,承诺道:“我会帮你好好照看身体的,我等你回来的那日。”
柳拂烟微微笑了:“真是谢谢你了,你帮了我大忙了,终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
百里夜蒲将昏『迷』的柳拂烟抱到沐浴的地方,细心的帮他洗澡。
百里夜蒲不想等柳拂烟醒了的时候发现自己这么久都没洗过澡,哪怕这是冬天,哪怕柳拂烟躺在床上没有任何的运动,但百里夜蒲还是想让他知道——这段时间里他是干干净净的。
他已经习惯了照顾昏『迷』着的柳拂烟了,缓过了最初的绝望心绪后,他更多的是等待着希望。
柳拂烟那么喜欢宝宝,肯定不舍得昏『迷』太久吧?
他肯定会醒过来的,自己只需要给他一段时间就好了。
百里夜蒲叹了口气:“快点醒来吧,我真的好担心你……”
这些日子里肉眼可见柳拂烟的脸庞消瘦了几分,说不着急也都是欺骗自己罢了。
就在百里夜蒲转过身打算拿衣袍给柳拂烟穿上时,柳拂烟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起初只是微微的动了一下,到了后面,幅度便大了许多。
百里夜蒲眼尖的看到了他的手指微微的动作,霎时他便怎么也走不动道了,目光直直的定格在那双手上,生怕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百里夜蒲试探的开口:“光翰,你醒了是不是?”
柳拂烟感觉自己正待在热乎的『液』体里,他的神绪缓缓归体,便听到了百里夜蒲忐忑的话语。
自己大概昏『迷』了好几日了,百里夜蒲应该担心很久了。
许久不曾开口的嗓音有点干涩,也许是因为刚泡了澡的缘故:“阿夜?”
百里夜蒲这才相信自己不是出现了幻觉,他一下扑到浴池的边缘:“我在,你终于醒了!醒了就好!”
柳拂烟的眼睛终于适应了光线,他缓缓睁开双眸:“没事,我先前便同你说别担心的,扶我起来吧,我脚还有些软。”
肚子上沉甸甸的感觉猛然又回来了,柳拂烟这才感觉到了几分真实和怀念。他的手缓缓覆上肚子,总感觉才几天时间不见,肚子就有大了一些。
百里夜蒲赶紧给他披了外袍,将他从浴池里扶了出来:“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头会不会难受?”
“还有点晕晕沉沉的,不过没什么大事。”正常人躺床上几天头都会昏沉难受,更何况他还躺床上那么多天呢?
百里夜蒲一听直接将他抱了起来:“那便歇着吧,这段时间你都没好好进食,饿不饿?”
柳拂烟轻声说:“有一点儿,不过现在很晚了,还是别唤人起来做饭了,我等明天早上再吃吧。”
“你已经饿了这么多天了,不能再饿下去了。”百里夜蒲眸光温柔,他动作轻柔的将他放在床上,细心的将浸湿的外袍拿走,继续给他换上其他衣物。
床暖暖乎乎的,倒也感觉不到寒意。
百里夜蒲继续说:“不打扰他们休息,我给你做饭吃,咱们要好好补一补身体了。”
柳拂烟的手触上他的下巴,那儿的胡茬已经长出了一些,和新长出来的硬胡茬不同,已经不太扎人了:“你脸上的胡子都没空刮么?显得老了好些岁呢。”
“我现在就去刮,你先躺着,我很快就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我得研究一下怎么解锁第二章了【非常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