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灰蒙蒙, 尚未大亮。骤雨不歇, 车夫披上了蓑衣,此时柳拂烟已经在车上呆了一周, 他早早的便睁开了眼, 开始发呆。
在车上的日子实在太无聊了, 因为和穆河涉冷战的缘故,连找人聊天都不可以。
穆河涉耳力比寻常人好, 听到动静便也跟着醒了,但他总是阖眼装睡。
连日都在马车上度过,基本上都吃着干粮和水,这一切导致柳拂烟的身体有些不舒服, 神情便也疲怠起来。
柳拂烟觉得马车里的气氛怪闷的,便掀开帘子向外瞧去,湿漉地面『揉』着青草的清香,但他却不曾觉得舒适, 反而觉得这股味道很恶心。
柳拂烟眉头拧了起来,抿着唇想压下这阵恶心的感觉, 可他终究还是干呕了起来,脸『色』苍白无力。
可也呕不出什么东西来,全身都跟着泛凉起来, 人更加不舒服了。他抚着胸口坐在角落, 垂下眼眸喝了一口水。
那模样着实让人的心揪成一团。
穆河涉原本阖起的眼瞬息睁开,对着车夫道:“车夫,靠路边停一停, 先休息一会。”
车夫靠着路边停了下来,从怀里拿出蓝『色』的『药』瓶,将手伸进车帘内:“烟姑娘,这是治晕车的『药』。”
“谢谢你,我歇一会就好了,你把『药』收回去吧。”旁人当他是晕车了,柳拂烟却清楚这是提前到来的孕反。是『药』三分毒,能不吃便不吃了。
他不是那种会晕车的人,要不然早在坐车的第一天便该吐的昏天黑地了。
穆河涉眼底隐藏着担忧,他拿出手帕给柳拂烟:“还是吃颗『药』吧,你脸『色』很难看,到茅山还有几个时辰,身体会受不住的。”
“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穆河涉垂下眼眸,没有否认:“是,去茅山的路途有些远,我怕你吃不消。”
柳拂烟抬头看着穆河涉,从他的角度能看到穆河涉眼中的担忧,柳拂烟将穆河涉握成拳的手舒展开,道:“穆公子,既然做好了离开我的打算,就不要继续纠结下去了,这样对你我都不好,我会升起不该有的心思的。”
下一秒柳拂烟就松开了双手,穆河涉失神了片刻。
当那双手松开的时候他的内心瞬间便空空『荡』『荡』了,一股无力感袭来,他却无能为力。
柳拂烟对车夫说:“我感觉好很多了,继续走吧。”
……
两个时辰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茅山。柳拂烟一言不发的从马车上下来,两个人先前有多么亲密,现在就有多么疏离。
茅山道派的路不适合马车前行,车夫收了钱和穆河涉二人道别后,便慢悠悠的往回走了。
穆河涉和柳拂烟之间隔着一米的距离,两个人都不开口,穆河涉从包袱里拿起地图,打破了古怪的氛围:“我们要爬山,可能有些高,要是累了你跟我说。”
柳拂烟轻轻嗯了一声,轻声道:“你上去吧,我陪你来到茅山道派,看了这周边的环境就足够了,便不跟你上去了。”
说完柳拂烟便转过身,向来时的路走去。
穆河涉费了这么多心思,就是为了带柳拂烟来到茅山道派治病,此刻怎么能将柳拂烟放走呢?如果柳拂烟真走了,那来茅山有什么意义。
穆河涉追上去拉住柳拂烟,语气里夹带了些许慌『乱』:“小烟,你不跟我上去吗?”
柳拂烟回过头,很温柔的笑了一下,眼里却万分坚决,仿佛做出了很重要的决定:“穆公子,先前在马车上我问你的时候你没回答,我就知道你下定决心要离开我了,就跟放弃你的未婚妻一样,你也要放弃我。”
“我不怪你,也不怨你。本身你便不属于我,我原以为回到藏锋刀派就会和你断了的。”
“但是后来……算了,说这些都没什么意思。其实当初我知道你要离开我的时候,我心底也给自己规定了时间,但凡去往茅山道派的途中你有挽回我的迹象,我也许便会多一点勇气赖着你。”
穆河涉心底隐隐作痛,他垂下眼睛不敢去看柳拂烟清澈的双眼。
“可是等来到了茅山道派的山脚下,我都没有等到这句话,我越想越绝望,也明白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可能了。既然这样,那就没有上去的必要了,穆公子,再见。”说完最后一个字,柳拂烟抚开穆河涉的手,带着最后的骄傲倔强回身离去。
穆河涉他不会在一件事上表现的懦弱,可这一次他却这样子做了,就跟缩在壳里的乌龟,生怕自己迈错一步便会堕进深渊。
小烟就是郑晨星,他不该爱上一个男人,他绝不会喜欢一个男人的。
可心为什么却这么疼痛呢?对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扎进他的心墙。他比自己想象的在乎对方,可是他还能抑制的,这绝不是爱。
穆河涉一遍遍的洗脑着,直到感觉到麻木后,才冲着柳拂烟的背影说:“小烟,我希望你能跟我上去一趟,行吗?”
柳拂烟停下步伐,带着哭腔道:“我和你又没有未来,上去或不上去有什么关系呢?我早点离开你,就可以早点忘记你,我不想继续痛苦下去了。”
穆河涉还没思考好怎么回答柳拂烟,就见柳拂烟往旁边倒了下去,当即行动大于思考,穆河涉快速的揽过柳拂烟的腰将自己垫在了对方的身下。
对方的双眸紧紧的闭着,泪水顺着脸庞往下滑,穆河涉轻轻的擦了擦柳拂烟的泪水,手指颤抖着。
“小烟?醒醒!”这一刻,无名的恐惧笼罩着穆河涉。他意识到了柳拂烟的重要『性』,也开始批判起了自己。
[穆河涉爱意值实时更新,当前爱意值为60,请宿主继续努力。]
面无表情的道士穿着大袖道袍往回走,远远看到男人无措的抱着昏倒的女人,他大步迈向前,清冷的问道:“可需要帮忙?”
穆河涉抱着柳拂烟起身,他问:“需要!您是茅山道派的弟子吧?在下师从藏锋刀派,从扬州赶来正有事想找你们帮忙。”
道士瞅了瞅对方身上带着的大刀,冷着声说:“跟我来吧。”
“谢谢,敢问道长的该如何称呼?”
“道号茅瑛。”茅瑛素来不爱多说废话,说完便往前走去,穆河涉抱着柳拂烟赶紧跟了上去。
茅山风景秀丽,幽静宜人,一路走来蜿蜒起伏,穆河涉心中焦虑,只觉得路途遥远,心底担忧害怕的厉害。
在上山的路途中,穆河涉将柳拂烟的情况全告诉了道士,茅瑛这才展『露』了些许重视,他停下来拿了张符纸贴在柳拂烟的额头上,很快鲜红的符纸便透着暗『色』,看着晦涩阴邪。
茅瑛很严肃的说:“确实命不久矣。”
这句话跟像是往穆河涉身上泼了一盆冷水,穆河涉只觉得手脚都冰冷了起来,他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柳拂烟,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怀中人的存在。
穆河涉哑着嗓子问:“那有办法能治吗?”
“没有办法。”茅瑛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其实这种命理早就该死了,但是不知为何,却还显示着约『摸』一年的寿辰。我道行尚浅,且带着给家师瞧瞧吧。”
言下之意,竟是柳拂烟福大命大的意思。穆河涉恍惚着点头,然后沉默着跟在身后。
茅瑛鲜少对一件事感兴趣,可这昏『迷』之人实在有趣之极,明明早就该死的命格,却活到了现在,更何况那黑『色』之中,还隐约浮现着生命气息。
有趣。
穆河涉跟着茅瑛来到了一处居所,将柳拂烟放在床上后,才静静的坐在柳拂烟的一旁。
望着对方安静的睡颜,不由得伸手抚了抚他的脸庞。
“不会有事的。”可这句话一点信服力都没有,穆河涉眼底带着『迷』茫,鼻子泛酸,竟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先前对方说活不久的时候,他虽然信了一小半,但总觉得得病可以治,倒未曾真放在心底上。
可是那个茅山道士竟然说没救了,那该怎么办呢?
床上的人睫『毛』微微颤动着,然后缓缓睁开了双眸,眼底滑过诧异:“师兄,你眼睛好红,这是要哭出来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被突如其来的地雷们砸傻了,五花肉宝宝破费了。
作者应该表示点什么!但是!现在憋不出字。
看看明天能不能努力憋出多一点的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