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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谦从始至终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是看着他的手怎么打上来,又看着他的手是怎么在脸跟前儿停下的。

杨谦眉梢轻轻挑了一下。

医生嗓子里还压着一声低呼,原本都已经预料到可见的鼻青脸肿的场面了,然而并没有,杨谦静静坐在那里,目光静静看着病床上的人。

而病床上的人也看着他。

一双眼眸里不见往日淡漠,不见邪魔加身时的阴鸷,干净而澄澈的,像个不喑世事的小孩子。

浓密的长睫扇了扇,瞳孔不受控制地震颤着,但焦点却一直停留在杨谦脸上。

“他认得你?”医生很惊讶,因为他曾经询问过陆修很多次了,你知道自己是谁吗?你能想得起来谁吗?你家在哪里?

陆修要么摇头要么沉默,一副不知过往的模样。

此刻看着杨谦时的眼神,明显是认识的样子。

杨谦声音平静,看着眼前的人,问了句,“知道我是谁吗?”

陆修目不转睛看着他,医生都以为他要点头了,但陆修轻轻摇了摇头,“记不清了……但我好像认得你,我觉得……我觉得我应该认得你。”

声音依旧是那把低沉的嗓子,但说话时语气怯生生的,竟也让人听着觉得心生不忍。

这答案……让杨谦忍不住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呼出来。

眼前的人依旧是怯生生的模样,轻轻皱了皱鼻子,试探般地问道,“你认得我……吗?”

杨谦淡淡点了点头。

“我是谁?”陆修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杨谦冷笑了一声,大概还是有些生气了的。个臭不要脸的,可真是轻松啊,直接就忘光光了?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杨谦都已经做好准备了等找到这臭棋篓子了,一定要好好教训他,给他个好看。他倒好,忘了?!

还成了这副天真懵懂脑子坏掉了的样子,给谁看啊!谁还能狠得下心啊!

像是察觉到了杨谦的情绪,陆修有些紧张,小心地伸手抓了抓他的袖子,想了想,又捏了捏他的手指,“你别生气……”

“我姓杨,单名一个谦字,谦虚的谦。”杨谦顿了顿,“我是你爸爸。”

医生在旁边又斯巴达了,顶着一张嫩脸!骗谁呢这是!欺骗不利于患者病情恢复的啊!只会给他纷乱的世界观!

陆修怔了怔,从表情看来,倒是看不出他对这话是信还是不信,他嘴唇轻轻动着,无声地咀嚼着两个字。

“杨谦,杨谦,杨……谦。”覆下来的长睫遮住了目光里的闪烁,重音落到了那个谦字的时候,他倏然抬眸看向杨谦。

旋即笑了,不是那种只唇角挑起小小一个弧度的收敛克制的笑容,而是灿烂的,露出一排洁白牙齿,脸上卷起酒窝。

目光灼灼地看着杨谦,依旧是那么不见阴翳的眸子,不见阴翳的笑容,声音都透着轻快,没有先前那般紧张而又小心翼翼的情绪。

他语气轻快地吐出两个字来,像是念过好多遍了,像是这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能让他开心,于是声音里是轻快的,“小谦!”

杨谦面无表情的脸,眉梢轻轻动了动。

猝不及防的,杨谦就被这人长臂一勾就揽进怀里,那轻快的声音,像个傻子似的,每一个音节都跳跃着落在杨谦耳边,钻进他耳朵里,“骗人!你明明是我老婆!”

医生在旁边一直斯巴达着,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杨谦刀子一样的目光就扫了过来,落在医生脸上,简直跟剜肉一样的锋利目光。

近乎咬牙切齿般的声音,“你们,究竟,给他治出什么来了?”

杨谦顿了顿,抵住这傻儿子的肩膀,不让他继续这么熊抱着,然后眯眼定定看着眼前人的澄澈双目,“你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真不记得我了还是演呢?疯了?老婆?老子带把的!”

大抵是杨谦的声音有些凶,这咬牙切齿的语气。

眼前的人眼眸垂着,没了先前那些笑容,又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紧张又小心翼翼起来,睫毛轻轻颤抖着,偷偷抬眼看杨谦。

不抬眼还好,这一抬眼,杨谦一句重话都不敢再说了。

眼前这男人,这么多年杀人放火连死都不怕的。

现在,眼圈儿都湿了,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水光。模样再委屈不过了!这可……真他妈精彩了!

杨谦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心中情绪,转眸看向医生,“你和我出来说说。”

他站起身来准备走出病房,病床上的人忽然就急了,慌里慌张的,几乎是从床上扑跌了下来,“小谦……小……小谦!”

杨谦吓一跳,赶紧停下了脚步,就看到这都不知眼圈儿湿了,眼泪吧嗒吧嗒四颗八颗的从眶子里往下落。

只那一瞬间,杨谦心就疼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厮还真特么……相识二十余年没装过可怜的人,这忽然可怜起来真是让人……毫无还手之力!

他紧紧攥着杨谦的裤脚,嘴唇瘪着,不发出任何声音来,但那眼睛仿佛开了水龙头似的,就无声的往下掉眼泪。

杨谦就挪不动步子了,站在原地没动。

医生看到这一幕,轻叹了一口说道,“杨先生,其实,就在这里说也没什么的,就他现在的状态,我们说的内容,他多半是听不明白的。”

杨谦怔了怔,没做声,弯身下去将人拉起来,让他在病床上坐好。

“小谦……”陆修盯着他,然后吸了吸鼻子,因为这动作,鼻子皱了皱,瞧起来就让人忍不下心。

“在这坐着。”杨谦手按在他肩膀上,倒也没打算再出去了,只转眸看向医生,“所以,他不是装。”

医生点了点头,“他不是装。”

“他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杨谦眸子眯了眯。

医生思忖了片刻,说道,“他这个情况,算是解离症的情况。简而言之,他现在处于一个保护人格的状态下,这样的他,不记得那些痛苦的记忆,可能只记得一些美好的记忆,也可能他自己杜撰出了一些美好的,但本来并不存在的记忆,他活在这样的记忆里。这是他的自我保护,好让他能够在巨大的伤痛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