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含清姐姐根本就不在乎父皇的病情,原来她跟父皇根本就没有血亲关系!
往日里那些姐姐妹妹的情意,现在看来竟是虚伪至极!
她们哪里是姐妹,萧含清哪里配做她的姐妹?不知道是哪来的野种,竟也敢堂而皇之的冒充公主这么久,并且得到了父皇的信任和宠爱。
若是父皇知道了,该是多么伤心……
她咬着唇,直到嘴里尝到一股血腥味。
亏她还觉得萧含清是最光明磊落的那一个,现在看来都是掩饰得好,这般狸猫换太子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她心如刀割,胸中淤着一口浊气,脑仁一阵一阵抽着疼。
怎么会这样?
她愤怒过后便是迷茫,萧含清之前对她的那些好,竟都是假的么?
为什么会有人能这么沉得住气?假的装得跟真的一样,还握着自己的手说从未骗过自己。
“公主……”贴身丫鬟向这边小声报告道:“像是有人来了”
萧含烟眼前眩晕,只觉得地动天摇,伸出手去细声唤道:“过来扶本宫……”
丫鬟不知道半息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过去扶住自家公主。
“您这是怎么了?可要即刻传太医?”
萧含烟听到“太医”两字立刻想到了宋清平,当即心里一阵恶心,那股潮湿晕闷的感觉从心上一直泛到喉间,终于忍不住扶着旁边丫鬟的手弯腰“哇”一声干呕了起来。
她眼中俱是泪水,难受得脖上青筋凸出,却什么都没有呕出来,只是吐出些涎液来。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裙摆上被自己弄脏的地方,想着这便是她们虚假的姐妹情了,真是叫人恶心又讨厌。
“这这这……公主您且等在此处,奴婢给您叫……”丫鬟手忙脚乱的话都说不清了,正说要去叫太医却被萧含烟一把使劲推开。
萧含烟不想听到那个词,将手上用力一推把丫鬟推了个趔趄,气若游丝的道了句:“滚……”
“公主?……”丫鬟满眼迷茫,自然是不敢随意走开。
萧含烟拿帕子潦草的擦了嘴,喃喃道:“都是假的……”
接着她眼神一凛,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竖眉狠狠道:“滚——”
丫鬟被吓得一激灵,再也不敢看萧含烟的眼神:“是……奴婢这就退下了”
萧含烟打发走了丫鬟,独自一个人信步走着,竟一路走到了碧波湖。
就是在此处,萧含清对她施以援手救下她,自此以后姐妹相称。
现在看来太好笑了,萧含清一个并非皇室血脉的人,将那么多公主压得死死的,估计以此为傲呢吧,哪里是为救她,分明就是出风头罢了。
她心头砰砰直跳,身上发了阵冷汗,手脚俱是冰凉。
她再也不要为这虚伪之人流半滴眼泪了!
萧含烟发了狠一般,折下一枝柳条使劲抽打在树身上,眼神狠厉冷酷。
还有那宋清平,与萧含清一丘之貉更是可恶!之后非要找个由头除了这人不可!
那……大皇兄为何包庇着萧含清这个罪女!
她突然想起来舒清嘉曾暗示着说过的那些话,一瞬间福至心灵,什么都明白了。
一切都是这个罪女的错……欺君还不算,还做出此等……有违人伦纲常的事……
她浑身如坠入冰窖,整个人如入了寒冬一样冷。
父皇若是知道了,怎么好的起来,他本就病着。
她突然眼中一亮复又黯下去,母后!母后最近却是最为操劳的一位了,先是衣不解带的给父皇侍疾,现在又要忙皇长姐的婚事还要收拾舒清嘉那个贱蹄子捅的烂摊子。
宫中有权利又说得上话的……可为她做主的……
——太后。
凤仪宫中,太后面上愁容惨淡,因为担心萧惠帝的病情也有些寝食难安。
后面的贺兰毓也跟着没少受罪,太后浅眠,她在旁随侍的自然也不能闭眼。
她看着金兽炉子里跳跃的火苗有些发怔,心里想的却是英俊挺拔的萧璟。
不知太子殿下最近是否安好,那么多章陈都需他亲自过目,可还忙的过来,他身边连个贴身的丫鬟都没有……
“皇祖母!请皇祖母安!孙女有话要说!”
太后骤然睁眼,不满的看向已经自己闯进来了的萧含烟。
“康乐公主什么事儿如此急躁?却是连规矩都……”
萧含烟脸上再没了之前的怯懦,跪下声音清脆道:“皇祖母,不是十分紧急的事儿孙女不会来找您的”
太后眉心攒起,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你说”
“兹事体大,还请皇祖母摒退宫人”
竟是需要如此?太后心中略有犹疑,然后对着贺兰毓微抬下颌。
贺兰毓和众人便退得干干净净,一时之间燥热的屋子中只剩萧含烟和太后二人。
萧含烟提裙膝行几步,跪倒在太后脚前,眼神坚定阴冷:“皇祖母,孙女下面的话字字属实……”
……
又过月余,舒清嘉的事情总算是解决了,最后商议出的结果果然不出她所料。
舒云国以此为耻,没怎么管便答应将舒清嘉嫁到赵国去。
比之萧含桢的那些阵仗,舒清嘉就要可怜多了。
既是为人妾室,便穿不得皇后才能穿的正红,等到了赵国皇宫,也是从侧门抬进去。
不过舒清嘉不在乎。
她出嫁的那日正好下了冬日里第一场雪。
舒清嘉伸出手去接天空中落下的雪花,看着一点冰凉融于自己掌心,而后嫣然一笑。
只有萧含清来送她,还给她带了个食盒,摸起来热乎乎的。
“知道你今日起得早腹内还空着,待会行起路来谁也顾不上谁的,你将这食盒藏在坐垫底下自己吃点,”萧含清将食盒递给舒清嘉,瞧着身后这人马直皱眉。
舒清嘉没有母国的庇佑,又将皇后得罪了个彻底,自然是没什么嫁妆可言,只添了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充点门面。
“你这人倒是有趣,”舒清嘉自然知道自己嫁的实在寒酸,面上却始终带着淡笑。
“你……莫要灰心,”萧含清有些为难的轻咳一声,叫她安慰人实在是有些强求,也只能说道:“去了赵国再徐徐图之”
“我灰心什么?”舒清嘉眼中笑意盎然,不似作假,口中呼出的热气在冬日里化作一股白雾。
“今日是本宫出嫁的日子,自然是万分开心的,”她拨了拨耳垂上的圆润珍珠:“现今赵王没有皇后,后宫无主,就算有皇贵妃贵妃之流,大家说起来都是妾室,差那一步便算不得尊贵,本宫去了也是四妃之一,别人须得称一声娘娘的”
“至于以后的日子么,可是说不准的,”她面上浮现一股意味深长的笑意来,眸底深沉。
萧含清愣了愣:“你倒是想得开……”
号角吹响,吉时已到。
舒清嘉往垂着金珠的六驾马车上走去,背对着萧含清挥了挥手。
“你管好你自己吧……”
后面的话便淹没在了风雪里,萧含清只瞧见马车壁上一截白皙的纤手一动,帘子放了下去,两人便再也看不见彼此。
舒清嘉上马车后打开食盒一瞧,第一层挤着热气腾腾的一笼大包子,果然是又好吃又抗饿的。
她捏了一个出来,小口小口吃了,腹内立刻暖合起来。
要不是这一盒子吃食,她可真要半路上晕过去了。
舒清嘉没想到临走着,还能承萧含清一个人情。
她轻轻敛开帘子,坐在温暖如春的马车中咬着萧含清送她的包子,欣赏着这场初雪。
皇宫在外面瞧起来竟如此宏大辉煌,红墙金瓦,天家气派,泼天富贵,落了雪的屋顶很快都变成白皑皑的一片。
她轻笑一声,放下帘子,在心里对这座帝城说了声前事不咎,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