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沐小白回宫去了,向来不苟言笑的父亲突然开口道:“你喜欢沐儿?”
虽然是问,父亲的语气却是百分之百的肯定。
他当下就被饭菜噎住,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呛得咳个不停。
父亲没等他答复,垂着眼眸,语重心长道:“沐儿再怎么顽劣也是天盛国的嫡公主,她的婚姻也是朝政大事、不仅是皇家内部的事,也关乎整个天盛国的颜面。
如果皇后娘娘要为她择选良配,那个人可能是大成皇帝,也可能是昭王世子,或者是本朝的状元郎......
那个人要么是少年英雄,武道天成;
要么文韬武略,兼济天下;
最不济也文采斐然,诗词念力为心。
却绝不可能是你这个一事无成的混混头子。”
他的饭梗在喉头,忘了咳嗽,卡得难上难下。
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常年征战不在家中,从来对他的纨绔不闻不问。
这一次也不例外,父亲没有对他的人生做任何干涉,而是让他自己选择。
文韬武略……
父亲的意思是,要么修武道从军,要么修念力从文。
慕容家一门都是将军,父亲心里自然希望子承父。
可母亲病逝的那一天,他便当着母亲的灵位发过誓。
这辈子他绝对不会继承父亲的事业,以国为重,三过家门而不入。
他仍清楚地记得他问母亲父亲去哪里时,母亲表面上含笑回答他,背地里却在默默抹泪的画面。
他仍清晰地记得夜深人静时,母亲生病,为了倒杯水,从床上摔下来,额头磕上桌角,鲜血淋漓的画面。
不!
他绝对不会让他的妻子像母亲那样凄惶无望地死去,让他幼小的儿子守着空荡荡的灵堂,他的人却远在西北边疆保家卫国……
家都没了,守卫的是谁的国?
没有家,哪来的国?
父亲点到为止,再没说话,而是一声不吭地拿起桌子上的烧酒。
他不再吭声,扒了两口饭就回了房间。
那天过后,他表面不在意,私下里却偷偷摸摸去找黎戍。
黎戍门路广,不用一天就给他搞到了几本修习念力的书。
慕容赫看了眼书的封面,脸色沉重。
黎戍摇着扇子,故作风流地摇着头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慕容赫一脚将他给踹开,独自带走了书。
从那之后,他努力翻着几本经书,想看看所谓的文采斐然是什么模样。
书中枯燥无味的文字天书,就像是密密麻麻的爬虫。
从书上一直钻进他的眼睛。
最终钻进他的脑袋里。
他看着实在头疼,可头疼也要去看。
文韬武略,他只能走这一步。
每每夜深人静,秉烛夜下,呼呼欲睡之时。
他只得一人来到后院,提起那一桶桶的水往身上倒,从而重新振作起来。
从夏天一晃到了冬天。
江南的冬天没有雪花,不过还是冷的。
不像北方那样寒风凛冽,而是整个空气都是冷。
揣着手、缩着脖子、就算是不停地跺着脚,吸进去的空气也冷得似乎能将鼻尖给冻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