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兔子却依旧在笼中嚼着它的吃食。
尽管两只长长的耳朵随着脸部动作而微颤,但它的眼睛依旧微微眯着,神态安详。两耳不闻窗外事,完全不管外界如何争吵,好像这争吵与它全然无关一般。
为什么呢?
因为那只兔子是一个人下的情咒。
捧在手上,就好像栓在心上;伤在心上,也伤在手心上。
不敢碰的,是那心里的伤,不愿舍的,是那难舍的爱。
之所以将它抛弃,那是因为,一看到它,沐小白就不是她自己了。
用她种下的十里桃花,铺红他走过的天涯。
那一抹相思,无价,却染她青丝华发;
用他写下的一世牵挂,诗化她许下的回答。
那一次转身,潇洒,却是咫尺天涯。
世事如风却不轻。
一句话,足够让她赔上一生的蹉跎。
轻歌走出陌瑾的“浩然斋”,那双大眼睛里的一对眸子,黑得仿佛就是一对黑色的水晶棋子。只是里面没有一般小姑娘在这个年纪所应有的那种天真,有的只是过早的成熟和一片冷然。
忽地眸光一闪,瞥见小厮侍笔正躲在巨大的花盆后面。
她唇边放出些微笑意,让人不由得想起一幅如诗如画的美人图:美女妖且闲,采桑歧路间。柔条纷冉冉,叶落何翩翩。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还。
她眸光从他瑟瑟发抖的身上流连而过,却像未发现他似的继续前行,步伐同平日一模一样。
刚回到有凤来仪,轻歌拾足而入,便见万俟沐已经穿戴整齐,且着的是华丽的宫装。
浅蓝色的宫锦钿花彩蝶锦衣上衫,配淡色的天蓝百摺罗裙,裙角上绣着细碎的樱花瓣,外面罩着一层洁白的薄丝蚕锦细纹罗纱,那领口处和腰带上,绣着几粒晶莹的北海珍珠,雪白的珠子一粒粒点缀在郁蓝的锦缎上,一如既往的惊艳无可方物。
鞋子是软底的浅蓝细罗宫纱锦缎缎面,上面绣着一双翩翩起舞的彩蝶,那双彩蝶是用了五彩镶金的金色丝线,绣工很是精巧,看起来栩栩如生。
轻歌脚上的动作微顿,忙跑到她前头问道:“沐小白,你要入宫?”
一个大丫鬟替万俟沐插上金步摇,轻轻放下,为原本妍丽的容颜更增光彩。
镜子中的美人,凤眸潋滟,可夺魂摄魄,荡人心神,唇上的朱砂不点而红,墨发流云般倾泻而下,散落腰际,带着几分散漫。
即使一身蓝色忧郁宫装,却丝毫不掩其气质的高雅出尘,温润如玉,纯净的若天上谪仙。
妆容和衣饰俱都妥当,万俟沐从绣凳上站起来,侧身一边对着镜子看了看,一边淡淡答道:“嗯。”
“什么事啊?我陪你一起去吧。”轻歌道。
万俟沐偏头望向轻歌,没回答她,只是轻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将这熬好的药给驸马送去,就说我入宫去探望母后,也许今夜会宿在宫中,让他不必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