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陌言的手又探过去,在被子里摸索。
万俟沐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瞬间回过神来,却见他将她的手握住,而后拉着她的手,两只手就放在两人之间空出的床单上,没有越界,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一握紧便不肯放了。
很快,他的呼吸声响起,均匀而绵长。
万俟沐也闭上眼,唇边不自觉泛起轻微弧度来,迷迷糊糊中,交握的双手有源源不断的热量涌来,她睡得很安稳,连一丝梦境也无。
陌言卧坐在他的上方,看着睡梦中的女孩笑着的模样,仿佛一个小女孩,小小的梨涡荡漾在嘴角,一头青丝在软枕上无尽的铺开,一瞬间,只觉得心里已经软下,仿佛春水中飘零的花朵,仿佛太阳下初堆的暖雪,仿佛,心间三寸,寸寸成灰。
他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
当清脆的鸟啼声在窗外响起,万俟沐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睡在陌言怀里。
她的双臂抱着他,腿也不规矩地架在他身上,整个人呈蜷缩紧贴的姿态。
她忙松开双臂和腿,重新躺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陌言唇边泛起些微笑意,被压麻了的手臂探过去,还是握住了她的手,两个人的手心此刻俱都温热。
窗外已经大亮,万俟沐偏头看他,能清晰地看到陌言的双眸紧闭,似乎还未醒。
她收回眼睛,平静地望着上面暗色的床顶。
忽然想,就这样吧,陌言,如果可以,就这样携着手过一生吧。
她再没有过多奢望了,只是不知道陌言还想要什么。
这些天以来,都是她占据主导地位,她认为对的就去做了,却很难考虑得那么周全。
而且,她的心里多少带着不甘,不甘心自己是爱情中的失败者,不甘心颐灏真的如此绝情地丢下她,甚至不甘心在遇到她所恨着的那两个人时,她如此难堪,然后,无地自容。
为什么无地自容?
因为她的愚蠢和大恶。
她竟将这份婚姻强加在陌言头上,在时过境迁后却又想着,陌言为什么比不过颐灏?他为什么没有颐灏那么好?
陌言是陌言,颐灏是颐灏,他们是不同的。
陌言为什么要被拿来同颐灏比较?
难道因为他病弱,他面容丑陋,他不会说话,他就要受到种种不公的待遇?
她给陌言的伤害远大于对他的保护。
她先伤了他,再去保护他,因果都是她种下的,她成了只手遮天的恶霸,肆意地践踏着陌言的自尊和他整个颓唐的人生,这是不能被原谅的罪孽。
天色不早了,她得起床替陌言熬药,于是,轻挣开陌言的手掌,掀开被子下床,刚走下紫檀木脚踏,背后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哨声。
万俟沐吓了一跳,回头看去,陌言侧过了身子,面对着她笑,又接着吹了两声长长的哨音。
不是她教给他的那几句暗号,而是他自己定的——
三长。我想见你。
他柔柔笑开的样子,像新婚的丈夫看着深爱的妻子。
万俟沐被他温柔的眼神绊住,半晌才道:“我去熬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