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太近,仿佛往日的咫尺相依,然而心上的距离却不知道被放大了多少辈。
狭窄的走廊上又只有他们两个人,楼下人声鼎沸,便更显得楼上寂静。
人多的地方,心也还是孤独的。
相同的地方,相同的楼梯,几个月前,她挽着他的胳膊上楼下楼,吵嚷得像这里的主人,从楼下一直走到楼上,从第一间一直走到最后一间,像是炫耀、像是东道主一般指给颐灏看,告诉他哪里的雕花最精致,哪间雅阁的风景最好,哪道菜是当之无愧的招牌……
几个月后,她再看到颐灏,只剩下瞬间低落的心和不知所措的整个空壳。
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两道狭长的眉斜发入鬓,星目流转,像夜空中冷魅皎洁的上弦月,透着幽幽的冷寒,孤傲挺直的鼻子下是性感妖媚的薄唇;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这是她最熟悉的他,此刻站在她面前,却让她觉得陌生。
万俟沐低下因惊恐而惨白的脸,原本放着的手渐渐收紧,慢慢拧紧了走廊上的红漆护栏,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和颐灏拉开一丈多远的距离。
颐灏当然也看到了她,然而,他放在门上的手只是一顿,随即自若地回身,将身后的那半扇门合上。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让人看不出情绪。
她不走,他便先走。
他率先迈下楼梯去,脚步沉稳,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巧妙的烘托出一位艳丽贵公子的非凡身影,宛若一幅流动的风景。
他依旧没有同她打一声招呼。
两人就这样擦肩而过。
曾经,万俟沐曾想过。
上一世,他们是否遇见
是一世恩爱夫妻,还是一世生死对敌
是一世比心之交,还是一世疏远陌路?
贪念着,是第一种该多好,赤色比肩,红烛尽,共白头。
若不然,第三种也是极好的呀,繁花树下,拢琴瑟,扶笙箫。
再不济,第二种也罢,各据一方,比文武,斗计谋,亦是棋逢对手,应是记了一生。
或许第四种也可罢,双抛桥上,予擎伞缓归,汝亦过桥,两人擦肩而过,彼此眼中只得那一瞬相遇,经年后忆起或遗忘,只那一瞬侧目的惊艳,也可回味一生。
如今,有人夜夜想念,有人作贱自己,梦里同生共死,梦外擦肩而过,他们谁也不是谁的神。
万俟沐收回放在护栏上的手,慢慢地握紧,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跟在他身后,最终停在楼梯口,没有再继续往下。
她看着颐灏的白色背影一阶一阶矮下去,沉稳的脚步在木制的阶梯上踏出熟悉的声响。
颐灏的步伐总是比她快,可这一次,他没有停下来等她,而是把她远远地丢在身后。
而她,明白得太迟,他终究不会再停下来,在原地等她,更甚至亲自上前来牵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