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落却依旧表情温婉大方:“赫表兄刚挨过那么重的罚,居然就忘了,动不动就喊着打打杀杀,也难怪将沐儿妹妹教坏了。”
慕容赫已经抬起了手,未触及万俟落面颊,便被一只白色的衣袖截住,颐灏清俊的面容不悲不喜,海一般深邃的星眸平静地与慕容赫对望。
二人手底下的功夫都不弱,一碰便知,慕容赫早忍了颐灏许久,如今他自己送上门来,他怎么可能饶了他,直接对颐灏出手,招招狠辣,颐灏许是护妻心切,也不再相让。二人竟在菩提树下打了起来,吓得那些为祈福上香而来的百姓四散而逃。
慕容赫胜在气力,颐灏胜在灵巧,各有所长,数十招斗下来未分胜负,轻歌急坏了,只看到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缠斗在一起,掌风阵阵,刮得菩提树上的红绸带轻舞飞扬。
“住手!”
忽然听到一声喝。
轻歌见到救星似的上前揽住沐小白的胳膊,急道:“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沐小白……”
是啊,打起来了。慕容赫的亲卫队长程漠翼心想。去年冬月,将军回京述职的时候没有与昭王世子打起来,几次拔剑又强按了回去,如今当昭王世子与沐公主各自嫁娶,毫无关系时,将军居然还与昭王世子打起来了。
慕容赫和颐灏二人仍未停手,菩提树碧绿色的叶子落了一片。
“住手!别打了!赫!”万俟沐又喊了一声,嗓音沙哑得像是大病初愈。
沐小白曾在寄往大西北的信中写道,若是日后修武道有所成,就去西北边疆与赫一同杀敌,小时候一起混迹市井,长大了一起保家卫国。
可她这身武功一半是师父教的,一半是颐灏教的,即便颐灏不要她了,她又怎么能拿这身武艺去伤害颐灏?上次那一刀,已让她夜夜噩梦。
如今,赫和颐灏打了起来,她能帮谁?
“沐小白……”
慕容赫听到她叫他,几乎是立刻就撤了手,胸口却结结实实中了颐灏一掌,红色的身影往后急退了好几步,闷哼了一声。
“赫,你怎么样?”万俟沐急忙上前扶住慕容赫,蓄满泪水的眼睛直直盯着不远处的颐灏,这是她从分开后第一次如此毫不回避地对上颐灏的眼睛,眸中有太过明显的恨意。
颐灏已经收势,两手背在身后,无一丝对阵后的气息不匀,清俊的面容仍旧无所波动,他似是不想看到她的眼睛,海一般深邃的星眸从她头顶越过,扫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陌言,随即抬脚朝立在一旁的万俟落走去,轻描淡写地开口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去药师塔了。”
说完,也不等她,径自朝人流较少的另一侧门而去。万俟落与几个家仆随即跟上。
好一个伉俪情深,好一个夫唱妇随。
颐灏等人擦过万俟沐的身侧,越行越远,万俟沐努力仰着头,可眼中蓄满的泪还是接二连三断了线似的滚下来,过往一点一点模糊,只剩血淋淋的现实,鹿鸣山上的颐灏一去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