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一个月里,她日日去后山偷听他吹笛,又每每因此耽搁时间致使晚课迟到,而被罚扎马步担水锄草……反正,师门内不轻不重的惩罚她都受过,明里暗里都是有着她的缘故。
然而,她屡教不改,照旧还是每日都去后山,一直坚持了半年,他吹笛子时她都在。
女孩太执着了其实很招人烦,尤其她还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像女孩
他烦了她,不再去后山,她也不纠缠,只是日日清晨给他送上一盘从后山新摘的果子,鲜艳而甘甜,或者,摘一支新鲜的碧桃花插在瓶中,摆在他的窗台上。
鹿鸣山上的岁月真漫长,与遥远的北郡府凛冽的寒风呼啸不同,与盛京潮湿繁华的热闹也不同。
,他每每推开竹窗,瞧见的都是活泼的生机,或一抹躲躲藏藏又小跑而去的红色身影。
春、夏、秋、冬,分明的四季由一个女孩日日送来,她的眼睛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景致,看着她每日送来的东西,便会知晓时光走到了哪里,山上开了什么花,叶子是否已黄了,而他,亦离家多久。
然而,那天早上,他推开窗却没看到她送来的任何东西。窗台上没有,地上也没有,一片空空落落。
他垂下眼睛,捏紧腰间的笛子,不知是怅然还是自嘲,径自勾唇笑了。
那么小的女孩,在他千百折磨之下没有了耐心,自然也就不再来了吧?他从未给过她任何回应,她心灰了也说不定。
脑子里突然便忆起那年在盛京,她对慕容赫说:“赫,你不用去了,也不用和他比,放心吧,那个叫颐灏的人肯定没有你好看!”
其实,那个叫颐灏的人……
也从未觉得自己有多好看,他从未觉得他的外貌值得赞美与恭维。
早课的时候,有人告诉他,沐小白一夜未归,师父已经让人四处去找了。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从刚坐定的椅子上站起,脚步匆匆地奔向后山。
她送来的每一朵花,每一颗果子,他闭着眼睛都知道出处。
他在一片茂密的树林吹笛,丛林茂密,林子深处有不少的奇花异草,然而,也有飞禽猛兽出没,所以,猎人们常常会在此处设下陷阱。
山中雨后的清晨,草木都是湿的。
走了许久,也顾不上已经潮湿了的鞋和衣摆早已潮了,他终于看到她的一只鞋挂在一截断了的枯枝上。
心忽然就提起来,他拨开一层枯枝杂草,一处塌下去的陷阱顿时露了出来。
俯身往下看,她的人正坐在深深的坑洞里,一只手按着左脚的脚腕,另一只手却捏着一枚碧绿的叶子,凑在唇边吹着,破碎的调子隐隐约约听得出是他曾吹过的曲子。
被困陷阱不知多久,她却不慌不忙,没像别的女孩子那样吓得哇哇大哭。
反而格外镇定,不呼救也不哭闹。
他心里一松,俩截枯枝碰撞在一起,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洞底的女孩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见到洞口逆光的他,大大的眼睛瞬间亮了,身子前倾,惊喜地唤道:“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