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相国府相比,皇宫要亲切得多,至少,在那里,沐小白算是回了家。
慕容赫进出都只与她一人有关,没有昭王府的颐灏挡道,也没有相国府的病秧子拦路,沐小白只是沐小白而已,她不需要为了这些人伤心落泪受伤。
她安安稳稳地等在那,等他给她飞鸢,等他带她去盛京城的大街小巷胡乱地撒野。
所以,他在得知沐小白回宫时,心情是暂时的欢愉,可现在,沐小白弄得遍体鳞伤地跪在地上,他的心上是一揪一揪的疼。
漫天的大雨洒下来,他手里没有伞,不能给她遮雨,只能用这身躯为她挡去疾风骤雨的侵袭。
别人也许都可以不管沐小白,姑姑为什么也不管?
知道她倔强还这么随着她的小性子,让她足足跪了四个时辰,是要看着沐小白死么?
“开门!沐公主要是淋坏了你们担待得起吗?!”
慕容赫站在宫门前,大喝了一声。
禁军面面相觑,纷纷低下头:“赫将军,皇后娘娘吩咐了,若是公主不肯听话,便不能开门。”
雨水浇到慕容赫的脸上,冰冷一片,他将女孩护在胸口,眯着眼扫了那些禁军一圈,双拳握得发紧。
皇后的性子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事情难办了。
他低下头凑近女孩耳边,柔声劝道:“沐小白……听话,跟姑姑认个错,嗯?”
怀中的女孩已经快失去意识,却还是固执地摇了摇头,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慕容赫闭了闭眼,没再继续,而是骤然将她抱起,转身,大步朝长长的阶梯下走去,直奔万俟沐未出嫁前的锦华宫。
一切都变了,什么都变了。
多年以前,他跪在母亲的灵堂前默默不语,只顾烧着手中的纸钱,沐小白跪在他身边,那么小的人难得一点都不聒噪,她陪他跪了很久,突然开口道:“赫,舅母不在了,以后我的母后就是你的母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这些年,姑姑对他确实纵容,由着他不考功名不务振邦。
原因,他自然都知晓——
自从大哥战死沙场后,他便是慕容家唯一的男丁。慕容家是天盛的开国功臣,居功甚伟,他需要继承慕容家的家业。
所有的一切,无论是纵容还是管束,他都明白。
时至今日,唯一无法想通的只是为何姑姑要对沐小白如此不留情面!
蹴鞠赛前他去见姑姑,表明要对陌言下狠手,暗地里询问她的意见。
姑姑最后的那番话让他胆寒且震惊,她说,若是沐小白敢护着那个病秧子,敢将慕容家置于难堪且无力挽回的境地,她就当从没生过这个女儿!
沐小白是不乖,是有很多不对,但姑姑作为母亲,真的能狠下心放弃她?
在这之前,慕容赫是不信的,然而,这一刻所见却让他心里越来越害怕——
慕容家一门谁都是战场上的精英,数十年的沙场磨练让他们的心变得冷漠,时刻以家族使命为重任,若非如此,大哥当年也不会惨死沙场,母亲也不会因担惊受怕郁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