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皮笑肉不笑:“好说,好说。”
两人正寒暄,小太监匆匆跑来道:“杨公公,陛下传唤。”
杨德忙道:“国舅大人,老奴得走了。”
黎国舅笑:“杨公公请便……”
杨德转过身,捋了捋臂弯里的白色拂尘,轻蔑地笑了起来,优伶之家就是扶不上台面,有事便求他,没事便给他添堵,有个七皇子又如何,朝中皇子多的是,若论起身份来,哪个都比七皇子高贵得多。
陛下的枕边人虽多,却没人比杨德更懂陛下的心思,应当说,除了杨德,没人懂陛下的打算。慕容皇后无子嗣,却有一位女儿,天盛公主根本无需赴战场杀敌,只在一种时候应当去历练……陛下在铺路,做着一件天下人都不曾想过的事,所以,方才他追上沐公主,对她说,陛下对她抱有莫大期望,希望她此去有所收获,平安归来。
杨德的目光直视着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长廊,他的头上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陛下,陛下所想便是他所想,即便他完全体察了圣意,在他人面前却不吐露半句,这才是最忠贞的奴才。
方才那会儿,杨德有种冲动想对黎德庸那老匹夫道,若除却陛下的旨意,单问他杨德的意思,数位皇子谁人坐上皇位他都无所谓,单单除了七皇子,终有一日,他会让黎德庸那老匹夫悔得肠子都青咯!
……
华彰帝下了朝便来到慕容皇后的甘泉宫,亲自告诉了她这一消息。
慕容皇后常年冰雪般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却随即散去,开口道:“沐儿再如何厉害,终究也只是女儿身,这次也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我的女儿,我清楚得很,她还没有聪明到足以领军作战,是陛下太过高估她了。如果她运气稍微差了一点,牺牲在了西北战场上,陛下还会觉得开心得意么?”
华彰帝的心又被这几句话浇得冰凉,眼中的神采也一点一点淡下去,望着慕容皇后挺直的背影,他几次张了张口又忍住,终于压下将要脱口而出的话,换了另一种说辞:“慕容家终于得以昭雪,朕以为皇后至少应该对沐儿夸赞一番,然后对朕笑一笑,可是皇后何其尊贵,天塌下来也动摇不了你的心!朕真是愚蠢。”
慕容皇后转头嗤笑:“笑一笑?陛下身边笑的人还少么?若是陛下愿意,谁敢不对着您笑?但是,恕臣妾不擅长陪笑。”
华彰帝随之大怒,将手中的折子重重摔在了她的面前:“慕容珊!朕忍了你很久很久了!总有一天,朕要亲手掐死你!”
这是他最想与她分享的荣耀时刻,因为他们共同的女儿。
可是,即便是对他的女儿,她依旧冷冰冰的,是不是等到所有人都死了,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可不是么?起初她还肯为了慕容赫擅闯后宫一事请他从轻发落,如今连慕容赫投敌这样大的事端她都忍得住,好像就算整个慕容家绝了后,她也不会再纡尊降贵地对他万俟尧稍稍低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