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万俟沐忽然大叫了一声,好不容易能搂着她睡一回的陌言立刻被吓醒了,摸着她的脸唤道:“沐......沐儿?”
万俟沐满头大汗,往他怀里缩了缩,喘息平复后叹道:“陌言,我做噩梦了。”
“梦到在突厥营地里祭天,天盛被俘虏的将士人头落地,血溅三尺,好多无辜的女人被糟蹋,到处都是血和哭声,我无能为力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陌言心疼地吻她的发顶,安抚她不安的情绪。
“还梦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听到这句,陌言在暗夜里的脸色有一瞬的抽搐。
万俟沐这些话在心里藏了好久,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他在突厥大营里救了我和赫,要是没有他我大概已经死了,但是我走的时候他被突厥人抓住,应该已经被杀了。我至今不知道他是谁,他穿着突厥人的衣服,却知道我是天盛的公主,虽然,他有一双漂亮的嘴唇,但他是个十足的登徒子……”
陌言心里思忖着,前半句夸他漂亮,后半句立刻说他放荡,她是喜欢他,还是不喜欢他?
“我很想知道他是谁,盛了这么大的恩情,总觉得欠了他什么似的,尽管他很讨厌,可他毕竟因我而死。”万俟沐道。
陌言笑不出来了。
真面目露出来,博得一个“很讨厌”的下场,这下全然没什么好激动的了,陌言整个人蔫了吧唧的,抓着她的手写:“都过了这些天了,也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应该是死了吧?我真没用,病了一场,连累你要为我奔波,幸好你没事,要不然我可怎么活……”
他写完等他的妻反应。
万俟沐叹息,抱住他的身子:“你哪里是没用?你不是挺过来了吗?活着比什么都强”
她这发自内心的赞美,让陌言心里越来越没底,她已经知道她的夫君并不是个懦弱的角色,但她没有怀疑她的夫君从头到脚都是另一个人。
“那个登徒子我应该没那么容易忘掉,他就像这场战争一样,也许会永远留在我的梦里……”万俟沐望着暗处幽幽道。
她记得那个人的嘴唇,记得他的声音,记得他粗鲁霸道的种种,所有一切发生在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里,他的存在感真强烈。
明知将要赴死,却没有半点胆怯,眼神气定神闲,这种镇定自若的态度并不是谁都可以装得出来的。
而她对那个怪人的感情并不是思慕,也不是憎恶,而是一种无法言说的震撼,那个人用一种高超的手段迫使他的那张脸活在她的梦里面。
还真是应了他那句话,没有哪个女人能够忘了他
人生中,总有些事情无法解惑,让人一辈子念念不忘。
除了那个男人,还有从突厥大营逃出来时一路掩护她的黑衣暗卫,也是全然不顾自己的生死,拼命护她周全,他们又是谁的人?
陌言听她说会一辈子将自己留在梦里,又把他给绕糊涂了。
她的心里已经住了太多人,这会儿又来一个“陌生”的男人抢夺他的一席之地,把他往边边角角里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