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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茗以前收到过很多读者来信, 不过面对面遇上死忠粉还是头一回。

她站起身, 主动伸出了手, 当着冯瞿的面与冯晨握了个手, 一触即离。

握手礼自辛亥革命之后传入华夏,孙先生用新式的握手礼替代了数千年的跪拜礼,在同盟会中推行开来,近年来在年轻人之中颇为流行, 也算是新时代的新风尚之一。

冯瞿往年跟着冯伯祥去北平也不是没与别人握过手, 仅仅是社交礼仪的一种,但是看到顾茗与冯晨握手,还是觉得这一幕有些刺眼。

冯晨平日话不算多, 是个挺有主见的人, 今天本来是结识公西渊的,见到容城公子简直是意外之喜, 欢喜之余话就多了起来, 都快变成个话痨了。

容城公子最令人瞩目的就是与屠雷一战, 至今提起来也令人津津乐道。

冯晨不由自主就提起了那场精彩的骂战, 手舞足蹈, 连文章中的有些原话都背了出来,还打听她的创作心得。

顾茗真没见过这么可爱的读者,耿直的完全不曾注意到他兄长冯少帅越来越黑的脸。

不过她才懒得在意冯瞿的心情, 还一味与冯晨聊下去,外加公西渊这位添柴加火的,三个人聊的热火朝天, 无形之中就把冯瞿给隔绝在外了。

唐平默默站在旁边的,对少帅的处境爱莫能助,假装自己是一盆绿植,眼观鼻鼻观心。

饭还没上来,冯瞿就坐不住了,他猛的起身,一把拉起顾茗:“林妈在家里给你炖了补汤,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先回去吧!”向公西渊告辞。

公西渊还有事情要与她商议,连忙拦着:“少帅,我与阿茗还有报馆的事情要商量。”

冯瞿那张名为客气的面具已经有崩裂的迹象,顾茗甚至都能从他握着自己手腕的力度猜测他心里的怒气值:“公西,改日我们再约。”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捞起桌上剪报,被他拖走了。

冯晨眼看着兄嫂走出去几步了,也连忙向公西渊告辞,并且一再表示:“公西先生,我欲去国外留学,很想请教先生一些问题,不知道方不方便去报馆找您?”

公西渊没想到冯瞿竟然还有这样的弟弟,面『露』微笑:“欢迎之至!”

冯晨一路追着兄嫂的身影:“大哥,等等我!”

汽车就停在西餐厅门口,司机打开车门,冯瞿先把顾茗塞进去,自己也迈钻了进去,“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冯晨跑的慢了几步,没想到会被冯瞿拒绝,趁着唐平拉开副驾的功夫,从他胳膊下面钻了进去:“唐副官,你自己坐个黄包车回吧!”

副驾的门也“砰”的一声关上了。

司机发动了车子,唐平站在西餐厅门口,目送汽车开出了他的视线,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决定慢慢走回去。

——少帅的脸『色』不太妙,憋了一路的火,说不定回去要找个撒气的,二少有点傻,居然还上赶着往前凑。

他美滋滋的想:说不定等回去之后,少帅已经发完脾气了。

***

林妈一早就准备好了晚饭,冯晨在饭桌上也不闲着,不住追着顾茗聊天,还颇为腼腆:“小嫂子,我想学医固然是因为当今华夏民贫国弱,学医最能看到实际成效。但我对作家也很钦佩,好的文章开启民智,改变观念,促进国家进步。有时候我也挺想写文章,只是提起笔来总是词不达意。”

顾茗安慰他:“其实写文章也没什么难的,胸有块垒难舒,写成文字聊以发泄而已。”

冯瞿非常不满:“冯晨,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冯晨怜悯的看着他:“大哥你不懂!你一个带兵的怎么能懂这些?”他还替顾茗抱屈:“其实我读过小嫂子的文章之后深为折服,她这样的才情与思想落在你手里真是可惜了。”

顾茗很是赞同他的意见:“二公子简直讲出了我的心声!”

冯瞿心里不是滋味,恨不得踹他一脚,那点稀薄的兄弟情都快被这二傻子给断送了:“你懂的最多,我看父亲不让你出国留学是对的,在国内都稀里糊涂的,出了国能省心?吃完饭赶紧滚吧!”

愿望是美好的,可惜冯晨是个不达目地不罢休的主儿,说的好听点是执着,难听点就是一根筋,在冯瞿没有同意帮他去劝说冯大帅之前,他坚决不肯离开少帅府。

冯瞿让唐平把他拖出去,冯晨居然拿冯瞿当柱子抱着不撒手:“我不管我不管!大哥你太没有兄弟情了!我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抱负坚持,你帮我说服父亲,送我出国就完了啊。干嘛非学父亲要『逼』着我进军校,将来去军中分你的权啊?”

冯瞿:“……”

顾茗笑的肚子疼:“二少,我看你们兄弟情薄的很,少帅要是不愿意帮你,不如我介绍你去《申报》当记者?也算是写文章了。”

冯瞿被他二人一唱一和惹的心烦,用威胁的眼神瞪了顾茗一眼:“你上楼去安静呆着!”把冯晨从身上撕下来:“滚去客房给我安静待着!”

这是不赶他走了?

冯晨千恩万谢:“大哥,你是个大好人!我收回之前的话,只要你对小嫂子一心一意,别整天在外面招风引蝶,就勉强……勉强能配得上容城公子。”

顾茗抱着剪报上楼,扶着楼梯还向冯晨招手:“二少,明天见!”接收到冯瞿冷冷瞥过来的眼神,忙扭头假装没看到。

冯晨:“小嫂子明天见!”被忍无可忍的冯瞿在屁股上重重踹了一脚,差点扑倒。

顾茗关门之前,还听到他委屈的声音:“大哥——”

能将冯禽兽气的面『色』发青,一忍再忍,她非常有成就感,总感觉今天是个愉快的一天呢。

她关上门,坐在桌子前面,摊开稿纸准备抄稿子,唇边还带着隐隐笑意。

楼下一次『性』『逼』走两个聒噪的人,冯瞿的耳根子彻底清静了。

他回到书房,吩咐唐平:“我记得上次吩咐你搜查卧房,还搜到过尘什么客的手稿?《品报》的主编你拷问过了没有?”

如果不是少帅提醒,唐平早将《品报》的主编吕良忘到了脑后。

“吕良……还关在军『政府』的监狱里,当时还没来得及拷问,少帅就赶赴前线了,属下……属下便将这件事情给忘了。”

他揣测冯瞿的意思,窥视他的脸『色』,小心从书架下面的一个抽屉里抽出一卷报纸:“少帅,这上面……刊登的尘缘客的文章就是属下在姨太太卧房里搜出来的。为了不让姨太太怀疑,原稿我已经按原样放回去了,这是已经发表的文章,每一期属下都搜集回来了。少帅……若是想拷问吕良,改天也可以。”

他默默的同情了一下姨太太跟吕良。

军『政府』监狱里那些犯在冯瞿手里的政治犯们可以作证:冯少帅审问起犯人手段毒辣,毫不留情。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晚安,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