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败的清谷天难得如此热闹,众多人都挤在这间简陋的屋子里。
经过太医劳苦地努力后,春花总算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不,准确来说,是保住了半条命。
春花所中之毒诡异得很,太医们使劲浑身解数,也就只解了一半的毒,令春花暂且脱离生命危险,但毒素未彻底根除,春花陷入重度昏迷之中,虽然心脏跳动,却毫无意识,也没有短期内会苏醒的迹象。
简单来说,如同植物人一般。
太医忧心忡忡道:“回六殿下的话,依臣等的绵薄之力,春花美人是暂且保住了性命。但怒臣无能,无法彻底根清毒素,亦无法唤醒春花美人。而且,毒素残留体内,只恐长此以往,侵蚀脾肺,到时候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也无能为力了。臣话就直说了,只凭臣等的医术,春花美人命不久矣。”
六殿下琛缡王道:“你的意思是此药无解?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太医愁容满面道:“回六殿下的话,您与其问老臣,不如审一审毒药的制作者,她能制此剧毒,说不定也能解此毒。”
瑶霜不由地望向冬雪,此时的冬雪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她被两个护卫按押跪地,低垂着脑袋,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此话一次,冬雪立马抬起了头,她黯淡的双目恢复了光泽,如同看到救命的曙光一般,她欣喜若狂道:“六殿下,您不能杀我,杀了我的话,春花必死无疑!”
六殿下琛缡王转过头来,沉默地俯视着仪容礼数尽失的冬雪,目无悲悯,如同在看一只跳梁小丑般。
瑶霜也忍不住地替冬雪感到悲哀,失了冷静的冬雪狼狈不堪,连智商都明显下滑了。
瑶霜缓缓道:“冬雪你就不要苦苦挣扎了,你以为六殿下看不出来吗?你若真能解此毒,方才就不会如此失魂落魄了。以你的聪慧,你定早早地拿解药作要挟,断不会等到太医开口才发声。”
“不是的!”冬雪逞强地辩解道:“冬雪方才被吓破了胆,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这才意识到只有我能解此毒!六殿下求您饶我一条性命,我定救活春花。”
不论话中真假,六殿下琛缡王直接无视掉冬雪的诚恳之语,他侧身向白耿询问道:“本王向来厌恶自以为是之人同本王讲条件,春花的死活对本王而言无关痛痒,但乡野村妇既然开口求本王救春花一命,本王就不能放任春花不管。要不然,冬雪早就死了。本王忽然好奇,阿耿往常你审问犯人之时,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办?”
“回六殿下的话,阿耿办事素来追求‘快’‘准’二字,若想达到‘快’与‘准’,必须要靠‘狠’,凡事皆无例外。”白耿抬头平静地看着冬雪,深棕色的眸中没有敛含半分情感,似乎在他眼里,冬雪和那些穷凶极恶的妖人无异。白耿一向的眼神便是如此,似乎除了瑶霜、六殿下琛缡王与无病外,其他人在他眼中,都是行走的皮囊,毫无差别。
白耿恭声继续道:“此种情况,如果交给臣来办,臣会相信冬雪美人所言为真,然后陪同冬雪美人一起制作解药。只不过解药研制好了,臣不会立马给春花美人服用。而是将解药放在冬雪美人面前,再将毒药递至冬雪美人嘴边,她若敢喝下毒药,解药定为真,她若剧烈挣扎着不肯,解药便为假。”
瑶霜不禁腹诽道:够狠!不过,这确实是一个能测真假的好法子,不愧是腹黑的白耿,平常人绝对想不到。
六殿下琛缡王挑眉道:“有道理,那便照阿耿说的来办吧。”
谁知,白耿还未来得及应答,冬雪率先不淡定了,她后缩着身子,全身忍不住地颤抖,她急声哭嚷道:“六殿下不要!不要一试!冬雪坦白……冬雪全部都坦白。”
据冬雪交代,瑶霜所猜无误,她并不能解此毒,而且毒药也并非是她研制的,而是某个人给她的。
至于是谁给的,那个人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冬雪也不知道是谁。
冬雪的母亲精通草药,冬雪从小便跟着母亲咿呀做学,自诩对草药十分了解。但关于此毒的成分,冬雪曾经钻研过,却是完全不知,冬雪怀疑此毒不源于人类之手,而是妖人所制,用的乃是妖人领域的专属稀有药材。
所以,给冬雪毒药之人,极有可能是潜伏在王都、勾结东方妖王的叛贼。
冬雪虽没看到叛贼的容貌,但通过观察,她推测出一条有关叛贼身份的线索。冬雪说如果六殿下琛缡王能够不下令杀死她的话,她愿意用这条有关叛贼的线索,换自己的命。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冬雪是不打算说出此事的,她只是一个柔软的女子,不愿与妖人扯上关系,毕竟这关乎着她的名声清誉。
熟识毒草药的何叶也赶来了,他高举毒药瓶,悉心地观摩了一会,最终确定这瓶中的毒药确实出自妖人领域,冬雪也许真的掌握有关叛贼的线索。
何叶一同带来的,还有五殿下煊赫王的一封亲笔书信。
六殿下琛缡王好奇地接过尺素,一览信上文字后,唇角一勾,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语气从容地向冬雪妥协道:“好,如你所愿,只要你交代出线索,六殿下琛缡王不会下令杀死你。”
劫后余生的喜悦感瞬间笼上冬雪的心头,现如今二殿下琳瑉王与四殿下琨珸王尚在出征打仗,这整个王都都是六殿下琛缡王说的算,唯有他才有能耐杀得了她。
既然他应允了,这便是获得免死令牌了!
冬雪的身体也不发抖了,一时神清气爽,竟气焰高涨了起来。她挣开护卫,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土,又理了理头发,而后正视着六殿下琛缡王,直接坐在了椅子上,颐指气使道:“回六殿下的话,冬雪渴了,想先喝口好茶再说话。”
“不就在你手边吗?喝吧。”
冬雪嗤笑道:“这茶苦涩难喝的要死,冬雪想喝好茶,反正今日已经撕破脸了,冬雪虽大难不死,但这琛缡王府定也待不下去了,这饯别之茶,自然要喝最好的。”
“也好。”六殿下琛缡王轻笑着,不气不恼道:“阿耿去弄杯好茶来。”
冬雪现在气势十足,她竟然能凭一句话“起死回生”;而且为了挽回颜面,她竟敢与六殿下琛缡王平起平坐;一个身败名裂的女子,竟敢要挟高高在上的王。
果真,她还是那个另类诡变的冬雪美人,从始至终贯彻着自己独行天地的作风与想法。
瑶霜心生感慨道:冬雪美人,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