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霜慌忙解释道:“我真的是舅父的侄女瑶霜,深夜打扰,还望舅母勿要介意,瑶霜有事想要借住几日。”
在侄女面前失了颜面的舅父有些气恼,他的心中满是对瑶霜的愧疚之情与感激之情,一听瑶霜有事相求,便将家中的婆娘蛮力一推,赶忙邀请瑶霜进门了。
舅母面色一黑,当场甩脸走掉。
舅父无奈地笑了下,一双沧桑的眉眼噙着泪,深情款款地望向瑶霜,他苦口婆心道:“霜儿辛苦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这里便是你的家,有什么话你大可直说便好。”
瑶霜摇头道:“让舅父担心了,但霜儿真的没事,方便的话,我想借住几日,等一位友人。”
于瑶霜看来,为了不让舅父担心,不必解释太多。
“方便方便,当然方便。”舅父连声应答着,并赶忙起身为瑶霜收拾空屋去了。
舅父走了,舅母又回来了,她的面相很凶,满脸横肉,身宽体胖,被她一盯,瑶霜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面对舅母虎视眈眈的眼神,瑶霜尴尬地笑了笑,只觉得自己好似陷入了一个是非之地。瑶霜打破僵硬的氛围,率先开口道:“舅母放心,我不会打扰太久,呆几日便走。这个……是我给舅母的见面礼。”
说着,瑶霜将头上仅有的一支玉簪摘了下来,塞进舅母的掌心里。这支玉簪是六殿下琛缡王送给她的,还好他送过了许多,大大小小的花式繁多,怎么说也有几百支,这支是最不起眼的,因此瑶霜戴了这个。若是如四殿下琨珸王般,只送过一支,瑶霜可舍不得送人。
舅母略一垂眸看了眼玉簪,两眼顿时放光,她从未见过做工如此精细的玉簪,这玉质地细腻、温润滋泽,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雕磨而成,水灵而无暇,定价值不菲。
舅母直接变了脸,合不拢嘴道:“舅母没少听你舅父在耳边叨念秋霜美人的好,说什么四殿下、六殿下都很喜爱您,我只觉着不可思议,今日有幸一瞧秋霜美人,便懂了缘由。不光殿下们喜欢,舅母这么苛刻的人,一见您也欢喜得要命。”
瑶霜腹诽道:“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是喜欢这玉簪吧。”
舅母笑眯眯道:“有什么需求您尽管开口,住多久都成!”
……
瑶霜没想到的是,舅母的这句话,有效期只有一天。到了第二天,舅母头插玉簪美滋滋地去街坊乡邻中逛了一圈,回来立马变了脸。
她吹捧自家来了位贵人,可眼红的一些乡邻却泼凉水道:“听说秋霜美人有妖女之嫌,定是被赶出了王府,若真能得到圣宠,为何不风光来访,反而衣着朴素,半夜求宿?”
舅母寻思着也对,她一想瑶霜身无分文的,连住宿客栈的银两都没有,浑身上下就一个值钱的玉簪,定是被王府扫地出门。指不定还得罪了高高在上的六殿下琛缡王,怕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才深更半夜偷摸着回来。便翻脸如翻书般,态度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翻转。
她想着法地刁难瑶霜,所幸还有舅父护着瑶霜,舅母有所顾惜,并不敢明目张胆地欺压。只是,一天到晚她有事没事便在瑶霜眼前晃,从未有过好脸色,连吃饭夹菜的时候,都特意去抢瑶霜看上的那块,一顿饭下来二人的竹筷碰了十余次,跟打架似的。
瑶霜汗颜,这态度不是摆明了撵她走吗?
走吧,四海为大,天下为家,何必非得窝在小破房子里受气。
可舅父得知瑶霜要走后,眼巴巴地望着瑶霜,恳切地说道:“不是说要等人住几日的吗?人还没等到,怎么就要走了呢?莫不是嫌弃舅父款待不周,家是小了一些,可是舅父一直惦记着霜儿,心里挂念着,再多呆两日全当陪陪舅父不行吗?”
瑶霜心一软便妥协了,想来自拜月节琛缡王府内一聚,她便再未见过舅父,能多陪陪他老人家,多受几日委屈倒也无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瑶霜也不知道离开舅父家后,她还能去哪。
眼瞅着瑶霜说走又不走了,舅母的脸都气绿了,她愈发觉着落魄的瑶霜准是赖上他们家了。
这平白无故地多添一张嘴,该吃掉多少粮食啊。
舅母一一悉数着米粒细细盘算,尖酸刻薄的嘴脸原形毕露,她一瞅瑶霜娇瘦的身躯,就觉着瑶霜好欺负,便毫不客气地对瑶霜下了驱足令。
这冷不丁的话从嘴里窜出来,舅父也懂了瑶霜为何说要走了,瑶霜还未生气,他便气恼起来,二人势头不让,竟扭打了起来。
舅母也大吃一惊,舅父平日里懦弱得很,凡事皆听她的,说东绝不往西去,连她作为后娘打孩子,他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怎么如今为了个侄女,屡屡与她唱反调?
真是翻天了。
在舅母看来,瑶霜绝对是魅惑人心的妖女,原型狐狸的那种。
夫妻俩平日里积攒的矛盾一触即发,愈战愈激烈。舅父脾性软懦,平日里没少挨舅母的埋怨,心里自然积压了很多压力。舅母本就看不起难民出身的舅父,只因听说他受邀去过琛缡王府,有个颇有出息、承蒙殿下们宠爱的侄女,这才卑躬屈膝地改嫁了过来,希望能沾些光。
前段时间,倒是真能沾光捞点油水,有人经常以瑶霜的名义给他们家送礼,生活还算富裕。
可是现在呢?送礼之人许久不见踪影,瑶霜这棵摇钱树被赶出了琛缡王府,据说还有妖女之嫌,这不是彻底凉了吗?舅妈暴富的希望幻灭,她为自己感到不值,便毫不吝惜地展现出更为凶恶狠戾的嘴脸。
年幼的孩子被这激烈的场景给吓哭了,舅妈直接扭头对他吼道:“小兔崽子,闭嘴!一个个的,都烦死人了,都给老娘滚!”
说着,她将茶杯里的水泼向孩子,将茶杯砸向瑶霜,瑶霜灵活躲开,忙不迭地跑去,一边哄着哭嚎不止的孩子,一边掏出手绢给孩子擦拭着身上的茶水。
现状莫名其妙地发展成这样,瑶霜感到很愧疚。
舅父彻底恼了,他咬牙冲上前一巴掌用力地抡了过去,颇为壮实的舅母直接被扇倒在地。
她捂住殷红浮肿的脸蛋,唾出一口血沫,愤恨地瞪向舅父,破口大骂道:“你个窝囊废还以为有个金贵的侄女给你撑腰啊,你们都是破烂,竟敢动手打老娘,老娘可是土生土长的王都城民,比你们这帮难民高贵了太多!你们完蛋了!老娘不伺候了!我这就回娘家叫人去,你们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