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方妖王·啼血笛音黑杜鹃的扶持下,信儿凭借自身强大的能力,成为新上任的南方妖王,妖人无不拜服在她的石榴裙之下。
前不久,亘古不变的妖王一脉倾覆,妖王不灭狱焰隐居士被戒惧皇所杀,整个妖人世界群龙无首、人心惶惶。不少自命不凡之辈纷纷站出,企图成为新上任的妖王,统领大局,从中脱颖而出的便是一黑发翎羽青年,自称“啼血笛音黑杜鹃”,不做天下妖王,只做东方妖王。
于是,以信之国为中心,东方妖王、南方妖王相继出世,信之国人心惶惶。传闻中,这新上任的南方妖王是位女性,而且诡异至极,她拥有【信仰】之力,只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她就可以实现人们的愿望。许多对妖王望而生畏的人们纷至沓来,成为她的信徒,并尊她为“无悯之神”。
区区妖人之辈,竟被尊为神明?王室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刚刚处理完北方边境妖人乱党的戒惧皇听闻消息后,顾不得折回王都,便马不停蹄地南下,打算会一会这忽然冒出的妖女。
与此同时,信儿也早已嬗变,身体里涌动着难以承受的力量,力量烙刻在身体里的每一寸,每一个细胞都在重生。她听闻远处马蹄声踏踏,心知定是又有敌人来犯,便毅然决然地前去数千米之外去抗敌,却不料,敌首竟是她盼了整整一年的戒惧皇。
她终于盼来了他。
她曾自问,自己的尊严又该何去何从,而现在正是她重拾尊严的那一刻。
春风泣血,她等到的是与他兵戎相见。
戒惧皇亦是一脸惊愕,看着无暇的她,身为最大敌祟的她。他苦笑、他自嘲,笑自己太傻,笑自己愚昧,笑自己不堪不值。
看着信儿眼中的恨意,戒惧皇却依旧突兀地问起:“姑娘可信一见倾心,一朝钟情么?”
没有任何迟疑,信儿答道:“不信。”
戒惧皇苦笑着撂下一句话:“你不信本王的也罢,至少也要信囚中王的。他死前曾对本王说过,他对你,从你一袭红装进门那刻起,他便倾心于你,他说你是成王的女人,而他羞辱了我他才是真正的王!”
信儿冷“呵”一声强调道:“我不信。”
随后,她带着血泪俯冲上来,几番交手后,戒惧皇无力倒在她孤傲的眸下。
桃花的时节刚过,这儿却晕开大片血色桃花,戒惧皇几乎不做反抗,苦笑着死伤于她的手下,点点血沫溅在她别在腰间的桃花扇上。
她杀了自己最爱的他,拾起了胜者的尊严。天下谁也不曾想,一个忽然冒出的妖女,竟能擒住、制住戒惧皇,信儿因此名声大噪,在历代妖王中脱颖而出,被尊为独尊的“妖皇”。
信儿重回氤氲湖瀑,她发现昔日的温情早已不见踪影,装有女儿细小心思的荷包也不见了,桃花树被纷纷砍去,似是有人竭力地想抹去一切。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如雨来随雨去,天也晴了。
她的心头难掩涌上一股落寞感,不知不觉中,竟走到了囚中王的宫阙,这儿的一切与她离开时丝毫未变,桌上还残留着几张画了半边的画像,可笑的是,画像中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她看到了囚中王那反复涂抹的“歉”字。字画依旧是囚中王惯有的风格,如行云流水般张扬洒脱。
信儿突然想起第一次囚中王覆上她的手带她舞出的那个字,她至今还不认得是个什么字,便随手翻阅起旁侧的书籍。她查到,那个字是“爱”。
耳边又想起戒惧皇柔情的谬语,“姑娘相信一见倾心,一朝钟情么?”
她摇着头喊道:“不信!”
却早已泪如雨下。
既是爱,又为何要伤害?真亦假,假亦真,她是真的说不清,也看不清了。
囚中王的爱是玫瑰,她沉醉于它的妖冶,便把它捧于手心,但是却被刺痛了,痛到遗忘了它的美,而现在,它凋零了。她说,“现在我才想起它曾经有多美。”
……
在年仅十岁的六殿下琛缡王眼中,很多事情他看不明白,就比如大哥明明很在意一个女人,二哥却又为何非得把他们拆开?
六殿下琛缡王问二殿下琳瑉王:“信儿姑娘只是一个弱女子,即使作为囚中王残党,可事发也已过一年有余,为何忽然要杀了她?”
二殿下琳瑉王回道:“本王从未见过大哥为一个女人这么痴狂过,无故恋战嗜血,如今群臣义愤填膺,一齐上奏信儿似妖女具有魅惑之术,是留不得的。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没了,意气风发的戒惧皇才会回来。大哥才是天下真正的统领者,我们至高无上的皇,本王虽代他执政,但是但凡他还在,本王永远只是臣弟。”
六殿下琛缡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表示认同。说来戒惧皇已有一年未归。
一年前。
戒惧皇甩袖从信儿的闺阁中离开,凌气折煞了第一朵桃花败在他的肩头,旧是残堪的。
戒惧皇小心将花放入囊中,一声“喝”令,骑马御驾至囚中王境内。
戒惧皇闻到满屋墨香,只见囚中王孑然独坐在书桌前,安持笔墨一作春夏秋冬。春里有她嗅桃花,夏里有她听惊雨,秋里有她叹落叶,冬里有她赏皓雪。
囚中王从容笑戒惧皇败了,说红颜难免祸水。
戒惧皇叹问道:“囚中王,你既是如此爱她,又何必如此呢?”
囚中王反问道:“那戒惧皇又何必弃她来找本王呢?为了王的尊严?呵,这可真是个疯狂而不可理喻的东西。”
戒惧皇没有回答,只是无奈地笑了笑。他细看囚中王作完新的一副画。
画中美人面若桃花,她嫁衣如霞,却是渐渐远去的。
戒惧皇听得囚中王说,他爱她,从第一次见她一袭红装便爱她,可他却将手中杯摔向她,因为他爱她,所以他不愿看她卑微的样子,她应当是最为孤傲的。
有些事一直耿耿于怀,可奇怪的是,当人们刚刚倾诉完他人时,它便释怀了。
囚中王目光漫过阑干流转于一袭桃花雨下,语气似那日与她初见般轻柔。
囚中王说道:“事至今日,凡事错综为孽缘,失了天下负了她,本王算是了无牵挂,了结本王吧。反正也没人会为败者而哀泣。”
戒惧皇漠然道:“不是因为没人为败者哀泣而了结你,是因为,你曾经惹她哀泣而了结你。”
又是桃花雨下,染红了囚中王的白纱。戒惧皇从囊中缓缓掏出她门前的落花,俯身放在囚中王胸口的血潭之上,桃花吮血又是一番艳丽。
戒惧皇自顾自地低语喃喃道:“有瑕疵的信儿应是你的,本王会让信儿重生的。”
囚中王是胜王,他用她换回了胜王的尊严,守一座孤单空城,用一生心痛,最后仅有的,只是一朵昔日桃花。
碧血染就桃花,只想再见你泪如雨下,却听得刀剑声喑哑,高楼奄奄一息倾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