洹山山脉位于西穹西北,东承慕氏皇陵所在的钟离山脉,西瞰陆上第一长河泫河。慕云漪的师父贺渊便隐居于洹山的北峰——毓峰。慕云漪八岁那年拜贺渊为师之后,便随他入毓峰之中修行学艺,五年之后才重回泫音城。
然而慕云漪此次的目的并非回毓峰探望师父,而是前往与毓峰相临的雾隐峰。
雾隐峰为洹山之北峰,虽不是洹山之内最高之峰,却有西穹第一险峰之称。其险不在于高峻,而在于陡峭,以及终年缭绕的浓雾。远看仿若仙境,然而置身其中却会因这里极端的静谧而被激起强烈的恐惧,且进山之人大多因不识山路,未至半山便不得不折返下山。
雾隐峰中,便有慕云漪此刻欲寻之人——孟漓的师父,神医无庸。
虽说无庸神龙见首不见尾,世人极少知道无庸踪迹的,然而慕云漪却知道无庸除却云游之时,都是隐居在这雾隐峰中。一来这里人迹罕至、静逸安宁,适合他这古怪脾气,而来这雾隐峰中生长着许多珍稀难寻甚至此处独有的药草,无疑是遂了他这个药痴之心。
贺渊与无庸临山而居,一个是冷傲的刀客,一个是孤僻的医神,两人虽说年龄相差二十岁之多,却极早就成为了往年之交,而慕云漪在洹山之境生活了五年,对于这雾隐峰也颇为熟悉。
来到雾隐峰脚下,凭借着当年的记忆,慕云漪很轻易地找到了入山之路,只是因为腿伤,所以进山之后比之从前,多费了些脚力。
东面山坡,慕云漪找到了无庸所居之草庐,还是同当年一模一样,隔着薄雾,如同仙人所居之境。这草庐简约却不简单,不论所建之位或是内中布局,皆是按照八卦阵型,辅以奇门遁甲,就算当真有外人能够找到这里,只怕硬闯进去也只会丧命于此。
慕云漪并不确定,无庸近日是否在草庐之中,若他出门远游,那自己便是白来一趟,只是事关皇祖母的嘱托,定然要亲自问无庸才行。
走近草庐,雾气愈发稀薄,门前石凳上倚着一个眼生的白衣小童正打着盹,察觉慕云漪靠近,抹了抹眼睛,却没有丝毫戒备之意,反倒是兴冲冲地跳下地,向她跑来。
“请问,无庸先生在吗?”
“在的,这位姐姐且在此等等,我这就去瞧瞧师祖醒了没有。”白衣小童的声音脆生生的又有些稚气未脱,在这静谧的清晨甚是悦耳。
“你不问问我是谁就告诉我了吗?”慕云漪心奇,叫住了小童,他应当不认识自己才是。
小童停下脚,回过头摆了摆手,“不必不必!能找到我们草庐的人,不是师祖的故人,就是厉害之极的人,若是前者,则自不必拦,或是后者,则拦也拦不住。”
看着这小童才六七岁的模样,故作老成的样子真是蹩脚又可爱,慕云漪失笑道:“那你觉得我是前者,还是后者?”
小童黑漆漆的眼睛睁大着瞪着慕云漪,半晌没有说话,似是真的在思考一般。
慕云漪道:“罢了罢了,我同你说笑的,你先去通传罢。”
小童愣愣的点了点头,后向门里跑去,还未进门却又回过头对着慕云漪道:“姐姐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姐姐你......是好看的人!”说罢,小童一溜烟儿地跑进了草庐。
慕云漪摇头笑了笑,这孩子当真是可爱,也难怪能入了无庸的眼,只是方才听他称无庸为师祖,那么他的师父应当是无庸之徒,可无庸除却早已死去的大徒弟,当年只收了一名入室弟子便是孟漓,可她从没听孟漓说起过他还有一个小徒弟,况且孟漓这些年来很少回无庸这里,难不成后来无庸又收了他人做徒弟?
如此分析着,慕云漪猜想以孟漓那个爱争风吃醋的性格,若是知道他师父又收了个徒弟,定是要怒冲回雾隐草庐来,以师兄的身份“调教”自己这位同门一番了,不过……慕云漪转念一想,若是位姑娘,想必孟漓就不一样了,他那个孟浪子,只怕会开心的合不拢嘴了。
正暗自幸灾乐祸着,那小童又出来了。
只见他脸蛋红扑扑地,几步迈到了慕云漪跟前,仰头看着她道:“姐姐,请随我进来吧。”
“好。”不知为什么,心中阴翳的慕云漪,见到这孩子,竟前后两次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二人进了草庐,走在一人宽的木道上,小童开口问道:“姐姐,你叫什么?”
“我姓慕,叫……”
“慕……”不等慕云漪说完,小童放慢了脚步,歪着头想什么。
慕云漪以为这小童知道自己是谁了,便没继续说下去。
却不料那小童一拍脑袋大呼:“哦,我知道了,你就是我师父的主人!”
“你师父?”慕云漪听得一头雾水。
“是啊,我师父。”小童忽闪着大眼睛,点了点头。
“方才听你称无庸神奇作师祖,那你师父是……”慕云漪想不出自己还有哪位相识之人能够入无庸门下。
“我师父就是孟漓呀。”
“什么,孟漓?你是孟漓的徒弟?”慕云漪指着小童。
“那还能有错,师祖可就我师父孟漓这一个徒儿。”小童好奇地拉着慕云漪的裙摆问道:“姐姐姓慕,名作云漪吗?”
“是……”
“那就没有错了!”小童得意地努了努嘴,仰头道:“我就知道我没有猜错。”
“孟漓什么时候收的徒弟,我竟不知道呢。”慕云漪想了想,上一次见到孟漓的时候,却是没有听他说起过。
“哦,那再正常不过了。”小童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因为就连我师父都不知道我是他的徒弟了呢,或者说,师父都没见过我呢。”
“嗯?”这小子慕云漪就更懵了,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有徒弟这回事?
“慕姐姐有所不知,因为是师祖替师父收我为徒的,这三年来师父不曾回雾隐峰来,所以他自然不知有我这徒儿的存在了。”
“原来如此,你叫什么名字?
“子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