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告诉我,说当年战乱时,夫人带着孩子走失了,可是真的?”吕乐雪问。
“这种事,怎么可能会乱说!好端端的,你问这个做什么?”黄远生收起了笑容。
他从吕乐雪身上,隐约看到了曾经的妻子影像,禁不住有些悲伤。
“你的女儿,如果活到现在,应该多大了?”吕乐雪继续盘问。
“二十出头。”黄远生说。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她肩膀上有个椭圆形的红色胎记?”
“没错,赤红色,看起来就像一枚印章。那时候我常跟妻子开玩笑说,这是我们上辈子的孩子,因为舍不得她投胎到别处,所以特意留了个戳儿。”
“前几天,我见到了一个女孩子,二十出头,后肩膀上就有你说的那个胎记!”吕乐雪说。
“啊……可能是巧合吧。”黄远生谨慎道。
“她从小被遗弃,被路人捡回去抚养成人……地点就在青丰附近,而且我瞧着,你们两个眉宇五官确实有几分像!”吕乐雪说。
黄远生愣了好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
“对方是什么人?在哪里见到的?”
“就在秦城,而且我说的那个姑娘,你知道也见过她!”
“是谁?”
“林晋的夫人——代容!我已经查过了,她被人收养时才几个月,在鹤县附近长大,跟苏清月结识后,两人便以姐妹相称,关系颇为亲近。再后来便在苏清月的主张下,嫁给了林晋。你见过她,当时你有没有觉得有些熟悉?”
“确实有过那样的感觉,不过后来……就没多作它想!”
黄远生跌坐回床上,回想了好半天。
他见代容时,确实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事实上,他见到每一个符合年龄的女子,都会想到自己女儿。
他不是没有找过,可是结果总是让人失望。
一次两次三次……渐渐地他就麻木了。
谁知道今日吕乐雪的话,竟将他的念头重新燃烧了起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么?”黄远生小心翼翼地求证。
“我能保证自己所见所说都是真的,至于代容是不是你的女儿,那还需要你亲自去验证,毕竟谁也没有见过那个胎记。”吕乐雪说。
“我对那个胎记印象深刻,如果看到了肯定能够认出来!可是,我和她的身份,怎么好意思冒昧提这个请求呢?”黄远生感到很为难。
吕乐雪思虑片刻,蓦地莞尔一笑。
“有一个人可以帮忙,你可以去找他!”
“谁?”
“奇人张,代容的老叔,这两三年来他们关系非常亲近,跟父女也差不了多少。”
黄远生听从了吕乐雪的建议,当即带人去采购礼品,然后前往奇人张住处。
奇人张年纪大了,斗志渐失,如今大部分时间都闲在家里,正美滋滋地给小孙子做玩具时,听到黄远生过来的消息,他很疑惑。
不过出于礼貌,奇人张还是亲自迎接。
“黄先生今日光临大驾,真是让我这陋宅蓬荜生辉!”
“给老哥哥请安,早就听说您的大名,只是无缘走动,今日得了空,所以贸然前来,希望您不要介意在下唐突之举!”
黄远生抱了个拳,仍是一身江湖气息。
两人进屋寒暄了一番后,奇人张见他心事重重,便主动询问。
“黄先生,您来我这里,是有事儿吧?”奇人张道。
“确实有一点事。”黄远生说。
“都是在厉少手下做事的,不是外人,黄先生但说无妨!”奇人张爽利道。
“是不相瞒,我的妻女,在孩子不足周岁时走散,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面。可是最近,我又听说了关于孩子的消息,但又不方便前去确认,所以想请老先生搭桥帮个忙。”黄远生说。
“原来如此,这是好事儿啊,我愿意去做,只是不知道,黄先生说的是谁?”
“就是住在您隔壁的林夫人,代容!”
奇人张听罢,也是愣了许久。
他仔细端详细黄远生的五官,越想越觉得此事离奇。
“居然是那丫头,你是如何确认的呢?”
“几日前,我夫人和代容一起赴宴,无意中看到她后肩的胎记,说是跟我所讲的一模一样。实不相瞒啊老哥,这些年来,我是梦了无数次,找了无数次,结果每次都失望。不过年纪越大,越是放不下这个遗憾。所以得了消息后便坐卧不安,直接到这里来拜托您了!”
“原来如此,你放心,我这就去说!”奇人张立刻起身。
“谢谢老哥哥!”黄远生对他鞠了个躬。
奇人张脚步轻快的离开院子,心想这要是真的,以后有黄远生给代容撑腰,哪个还敢欺负她?
他很快来到隔壁,代容正抱着孩子在花园里数数。
见奇人张进来也不说话,只管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打量,心里头暗自发毛。
“老叔,您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代容问。
“没没没!我身体好的很!阿容,以后肩膀是不是有块红色胎记?”奇人张问。
“是啊,您怎么知道?”代容惊讶。
“那这事儿就有门儿!我先在这里给你道喜了!”奇人张笑道。
“喜从何来?”代容困惑。
“你的父亲找上门儿来了,你说这是不是喜事?”奇人张问。
“我父亲?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代容有点儿懵。
“傻孩子,这种事怎么能随便开玩笑!我已经帮你相过面了,对方和你确实有父女相,不过到底是不是,还得需要对方确认一下那个胎记。因为男女有别,对方也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来找我商议。阿容,你让不让他验?”奇人张问。
“我、我不知道!他不是不要我了吗?为什么又要来找?”代容大脑一片空白。
“你这话说的,哪有父母不要儿女的?只是世道不好,命运弄人罢了!他这些年,可是从没有放弃过寻找啊。你要是想见他,我就把人请过来,你要是不想,那我就去直接回绝了他!”奇人张作势要走。
“别!我想见见他!”代容连忙道。
奇人张欢天喜地的去请人,代容便把孩子交给佣人,独自坐在走廊下发呆,感觉恍恍惚惚如在梦中。
父亲这个词,对她来说太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