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义在雪岭上偶然吹奏出的悠扬箫声被山腰上的小宝听见,随即小宝向方义发出了求救信号。
原来,小宝清晨在山间玩耍时,忽然发现周先生躺在寂然无声的雪岭间,一动也不动。
小宝意识到情况危急,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当它抓耳挠腮异常着急的时候,却听见了从山顶飘下来的熟悉的箫声。它赶紧利索地爬上了身边最高的一块大石头,对着正在吹奏玉箫的方义狂叫不止。
方义慌忙冲到了山腰处,见周相宇像是昏厥过去了,便摇着他的身子轻轻地呼唤:“周先生,您怎么了?快醒醒!快醒醒!我是方义!”
连叫了好几声之后,周相宇终于慢慢地张开了眼睛,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许久,他才看清了正蹲在他身边的方义和小宝。
方义将周相宇缓缓地搀扶着坐了起来,小宝则非常知趣地将那只滚得老远的木桶捡回来放在周相宇身旁,然后静静地坐在那里,以便随时能够帮上方义的忙。
周相宇明白过来后,长叹了一声,说:“今天真是不走运,一大清早就碰见了一个怪物,着实把我吓坏了。”
方义不禁心里一惊,他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他猜测吓晕周相宇的很可能就是那天他在雪山脚下见到的那团黑影。
“周先生,你当时看到什么了?是人还是动物?”方义轻声地问。
周相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那时太阳刚从山坡上爬上来,霞光有点晃眼睛,我也没看得太仔细。我拎着木桶刚到山腰,忽然就从那块大石头后面窜出来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身上还发出难闻的气味,像是山野动物身上的味道。不过,它很像是一个人,却又很像是一个动物。或者说,它以前是人,后来变成了动物。”
方义听到这里,忍不住思索起来:“以前是人,后来是动物?”的确,周相宇这样的说法是很有道理的。那次他见到那团黑影时,就有类似的想法,只是后来没有再朝这个方向去思考了。
见周相宇恢复得差不多了,方义便和小宝一起将他从雪地上搀扶起来,并帮他拍打干净身上的雪花和沙土。
“周先生,我和小宝送您回家吧,今天就别去打水了。”方义见周相宇经过一场惊吓后,精神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好,便劝他回去。
周相宇点点头,“也好,那我就回家去休息了。不过,你们不用送我,我家就在山脚下,顺着这条山路一直往前走,走到尽头,门前梅花开得最旺盛的那一家便是。”
方义顺着周相宇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那一处红梅开得最为艳丽,白雪红梅惹眼极了。红梅簇拥着的是一座粉墙黛瓦的房子,房子前面有一个挺大的院子,院子里红花绿树,清雅幽静。
“要是再遇见那个怪物可怎么办呢?”方义不无担心地问。
周相宇用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笑了,“凭我的感觉,它不会伤人的,只会吓人。要是真的会伤人,我可能早就命归黄泉啰。现在想想,很可能不是它吓着了我,倒是我吓着了它哩。”
方义见周相宇的精神和气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便站在山腰处,目送他缓缓地下山。
见周相宇安全到达山脚后,方义带着小宝去山林子里砍柴去了。小宝果然是个非常得力的好帮手,很快就帮方义垒起来高高的一大堆柴。直到这时,方义才发现,清早出门时竟然忘了带扁担和绳子,这可怎么办?
还是小宝给出了个好主意。它带方义去了一座山洞前,山洞上挂满了长长的藤条。方义将它们扯下来,搓成了一根既长又结实的绳子。
用这根藤条绳子捆好柴禾后,方义背在身上回金禅寺了。远远地望去,仿佛方义此刻身上背着的是一座高高的柴山。
正月二十这天,让方义感到意外惊喜的是,姑姑和姑夫竟然悄悄来寺里看望他。他们不仅带来了很多果品和糕点,还带来了钟老板的一封邀请函,请他晚上去钟家大宅里参加一个欢送宴会。
胖和尚觉文乐呵呵地接待了慧子和徐林峰,并热情地留他们在斋堂用饭。
慧子见觉文师父既和蔼又慈善,便拿出一些糕点送给了觉文。觉文再三推辞不过,只好笑着收下了。慧子又让方义将单独留给法新方丈的那一份礼物也赶紧送了去,方义答应后一溜烟似的就去了法堂。
慧子和徐林峰见方义瘦了好多,心疼得了不得,可是又不敢开口劝方义离开金禅寺,只好闷在心里。
方义见姑姑和姑夫的精气神儿比以前好了很多,像是换了两个人似的,心中极为高兴。
尤其是看到姑夫徐林峰的巨大变化,他简直心里乐开了花。原来换了一个生存环境后,姑夫竟也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他不由得想起了徐俊,自信地认为将来徐俊的变化可能比姑夫的变化还要大。
一家三口团聚在一起,长话短话说了几大箩筐后才罢休。
到了傍晚,方义带着姑姑和姑夫去见法新方丈,请求在钟家留宿一个晚上,明天就回。方丈点头答应了,但条件是方义不得沾酒,不得偷吃鱼肉荤腥,以免坏了寺规。
方义虽然暗中连连叫苦,但还是满口麻溜地答应下来。喝酒他倒不会,可是面对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却不准动筷子,这岂不是太让人遭罪了吗?
慧子夫妇带着方义一同回到了钟家大宅里。
钟家的餐厅里早已经灯火辉煌,欢声笑语一片。大家见方义来了,都呼啦一下围过来,拉着方义问长问短。
钟画见方义瘦了好多,着实有些心疼,真想帮上方义什么忙,可是又不知该从哪里帮起。方义唯一拜托她寻找翔哥的事情,眼看要办成了,却又卡在了半道上。
胡阳在一旁察言观色,早已看出了钟画眼中流露出的对方义的那份格外关心,不由得心生醋意。一个章尧已经够让他心烦了,现在却又多了一个方义。钟画这颗心到底是有多宽啊?不管是谁,都要亲自关心,难道就不怕累?
章尧见到方义时,眼里便立刻没了别人。他拉方义坐在一旁,又说起了悄悄话。当方义将小宝最近的情况告诉他时,他高兴得眉开眼笑,恨不得现在就到山岭里去找小宝。
钟画和胡阳见章尧和方义聊得异常热闹,便也悄悄凑过耳朵来听。这才得知,原来方义在山林里和一只猴子成了好朋友。钟画倒是来了满满的兴致,很快也加入到了谈话中。
胡阳则坐在一旁的沙发里,独自细细地品着一杯红葡萄酒,满眼满心里都是各种不舒服,“简直是低俗!居然跟一只猴子成了朋友!”
一顿非常丰盛的晚宴结束后,餐厅里又开始了欢歌热舞,大家都玩得很开心。
不过,最心虚的是方义,因为他趁人不注意,偷吃了好几块鸡肉和鱼肉。没办法,他实在控制不了自己。
钟子恒看着满屋子的热闹,自然很高兴,可是想想再过两天孩子们又要散了,一别就是好几个月,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儿。
胡阳像是看懂了钟子恒的心思,于是走过来说:“钟伯父,要是不想经常看见离别的场面,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钟子恒一惊,“哦?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胡阳笑着说:“我们乌岭镇不论从哪一方面,都远远超过了别的镇子,尤其得到了那么多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们的青睐。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建立一所属于我们自己的卓越大学呢?如果这里也有了大学,学生们将来就不必再去别的城市读书了,也就不必总是要和家人分开,饱受离别之苦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钟子恒万万没有料到,胡阳小小年纪竟然会有这样长远的眼光,不由得暗暗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