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义正在全力救治的这个人是这家的一家之主,名叫黄书权,今年五十二岁,平常最大的爱好就是串门喝酒,是个十足的酒鬼。
谁料,这回差点儿被饭桌上的美味佳肴给夺走性命。妻子是个老实人,向来逆来顺受,平日里根本就管不了他,反倒少不了助纣为虐。她一直害怕丈夫,从来不敢多说一句话,总担心会挨打。
这回丈夫像个挺死尸的躺在床上几天几夜,她又担心得不得了,怕他万一死了自己要守活寡,才平生第一次积极主动地去村里求助,求隔壁一位邻居帮忙去医院抓药救人。
邻居是位好心人,对她家的情况了如指掌,答应帮忙后,立即动身赶往镇上。他早就听说柳翁的医术高明,救过不少人的命,于是直接赶奔柳翁医馆。他本以为柳翁这的像传说中那样神通广大,根据病情的描述就可以直接开药方,谁知并非如此……这才请来了方义。
黄书权的妻子将药煎好以后端到床边,一勺一勺地喂进丈夫的嘴里,一碗药下肚,大约半小时以后,黄书权便安静地睡着了,并有了比较均匀的呼吸。
方义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人的性命算是暂且保住了,期待去医馆抓药的人尽快回来。
黄书权的妻子给方义做了夜宵,早已饥肠辘辘的方义这才吃上了热乎乎的饭菜,并夸赞黄书权的妻子手艺好,让他尝到了家乡母亲做饭的味道。
等方义吃饱了以后,黄书权的妻子脸上露出了友好的笑容,她一直盯着方义看,终于鼓足勇气轻声地问:“请问医生,您是哪里人?以前来过我们清洲村没有?为什么我总感觉您看上去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方义听到这话,心里猛然一惊,但很快他便平复了心情,因为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此时此刻正在清洲村,一个他曾经住过的地方,这里的人们其实早就见过他了。
方义笑着问:“您觉得我面熟?那您觉得我像谁?”
黄书权的妻子张了张嘴,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说:“我觉得您像我们村里徐林峰家的那个从北方过继来的儿子,名叫方义。他曾经在我们村里住过,后来……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又离开了。我那时极少出门,住得又偏远,只见过他几次面。”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又忙补充:“当然,天下长得相像的人有很多,如果我认错人了,您可千万别见怪!”
方义连忙笑着摆摆手说:“不会的,就算您认错了,我也不会怪您……更何况,您说得没错,我就是当年那个方义。”
黄书权的妻子感到惊讶极了,又惊又喜。她万万没有想到,今天拯救自己丈夫性命的人居然就是那年那个追着天上一只飞翔的鸽子在村里到处跑的小伙子。
方义正好想知道清洲村里的一些情况,于是和她攀谈起来。没想到,黄书权的妻子看上去柔弱至极,却是一个十分健谈的人,她非常热情地把村里这几年发生的变化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方义。
方义根据她的讲述,再加上自己的一系列推算和判断,最后得出了一个意外的结论:黄书权遭遇今天的病痛,与徐健有关。
方义的推测没有错,的确如此。
徐健是子修悄悄安插在清洲村的“全能探子”,简直无孔不入,将清洲村里所有的大事小情都随时报告给子修。
俗话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子修肆意指派徐健做这做那,徐健也不是白痴,他也在村中寻找自己的“鱼饵”,最后选中了黄书权,这个人虽然向来好吃懒做,且酷爱串门吃饭喝酒,但倒是一个难得的“包打听”,他对村里的大事小情比徐健还要熟悉,为人处世还要老道,且十分在行。
邹小清的花园被毁于一旦,里面就有黄书权的“功劳”,这件事是徐健和他一起偷偷摸摸干的,并且干得干净利落,到现在不管是老村长还是新村长徐俊都没能查出来。两人为此没少在一起吃饭喝酒,暗暗庆祝这得来不费功夫的胜利。
徐健有的是钱,只要他开口,要多少,子修就给他多少,只要事情办得漂亮就行。有时连徐健自己都搞不懂,金禅寺里是不是有一个永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大金库供子修任意挥霍?
不过,这也只是他偶尔想象一下而已,他并不在意钱是怎么来的,只要他自己花得舒坦就行。他抓住了黄书权的弱点以后,就不停地引诱他上钩,让黄书权帮他做事。凡是他自己不便出面的地方,都由黄书权替他出面,神不知鬼不觉,简直做得天衣无缝。
然而,黄书权聪明反被聪明误,一天到晚只顾着偷偷与徐健混在一处,不是在喝酒,就是醉酒了睡在哪个草窝窝里,从来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时间一长,本来就比较虚弱的身体变得更加虚弱了。而这一次,他惹上了大麻烦,跟死神打了个照面,要不是方义及时赶到救了他一命,他早就去阴曹地府报到去了。
方义越想越气,徐健这个混蛋到今天依然贼性不改,还在到处兴风作浪,祸害邻里乡亲。虽然他并不知道更多的细节,但是他敢肯定,徐健在村里一定经常欺负邹小清,邹家花园被毁的事情一定与他有关,他决定找个机会去好好教训徐健一番。
这天晚上,方义只在黄书权家和衣而卧,随便睡了一觉。半夜那两个出去抓药的人也回来了。第二天天不亮,他嘱咐黄书权的家人好好煎药之后,就匆匆出门了。
清洲村虽然发生了很大变化,但方义仍然能辨认出从前的道路来,一边走一边认出了以前的住户,往事一幕幕袭上心头。他现在最想见的人是姑姑和姑父,刚好他们又和邹家住在隔壁,这样一来,他想见的人基本都能见到了。
不知道姑姑的身体好些了没有?徐俊现在过得怎样?爷爷和小清又过得怎样?方义站在一个高坡上俯视清洲村,满脑子里都是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