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尧的牙齿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血顺着洁白的牙齿,一点点的渗了出来。
扶着自己被踢伤的那条腿,扬起头,眼中满是倔强,咬着牙,一字一字道,“不愿意!”
没有任何声音,只听到起起伏伏的换气声,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尴尬,龙哥只是直直的盯着眼前一脸倔强的少年。
裘尧毫无退让的盯着龙哥,眼睛竟然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
“哈哈哈!”龙哥毫无预兆的大笑起来,朝手下摆摆手,“想通了,随时可以回来找我!”
裘尧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一瘸一拐的转身,离开了。
门渐渐的合上,一个人凑到龙哥的身边,低着身子,“龙哥,我去……”
“你小子,别『乱』来!”龙哥狠狠的瞪一眼那个人,看着门的方向,“你小子,挺有意思的!”
回到更衣室的一瞬间,裘尧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当别着的那一口气放下的时候,整个肺部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一样。要不是这一口气,他根本撑不到现在。
额上的汗一滴一滴的掉落,脸上红一片,青一片,整个变成了一张调『色』盘,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
裘尧小口小口的吸一口气,每吸一口,都是火辣辣的疼。
他的皮肤偏白,此时的拳头紧紧的握着,仿佛下一刻,那手上的筋脉就要绷断一样。
裘尧的耳朵微微一动,似乎有声音朝这边来了,他狠狠抹一把嘴角的血渍,扶着墙,颤巍巍的站起来。
“小裘, 你在这里啊!”小东上下打量一遍裘尧,眼里满是担忧,“老板,叫你过去。”
“叫我?”
小东点点头,犹豫了一下,“那个,你自己注意点,老板脸『色』,似乎,不大好!”
裘尧一脸的云淡风轻,对小东笑笑。
因为扯痛了嘴边的伤口,裘尧将痛呼声生生被吞了下去,那笑容在小东眼里就看起来十分的僵硬了。
裘尧心里有种预感,这里,他似乎是待不下去了。
办公室里除了老板已经站了四个人,都是服务龙哥那一个包间的。
当门推开的那一瞬间,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裘尧的身上。
裘尧淡淡的扫一眼站在那里的林容,当目光触上林容的那一瞬间,林容目光闪躲的避开了。
林容低着头,似乎很紧张,一脸的苍白,双手死死的搅在一起。
老板姓朱,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起来,有点像传说中的怪叔叔,整个人都油腻腻的,仿佛轻轻靠一下,都会沾上厚厚的一层油。一双平时看不出表情的小眼睛,此时满满的怒气。
地上散着『乱』七八糟的纸张,裘尧觉得老板其实挺懂事的,是个地地道道的生意人。
他的桌子上最常见的永远都是厚厚的一踏纸,生气的时候扔东西,满屋子白纸,像雪花一样的飞啊飞,值钱的东西是绝对不会被砸坏的。
空气中的低气压,裘尧似乎感觉不到一样,他朝老板点点头,“老板好!”
“好?我他妈好什么好!”朱老板双眼冒火的看着裘尧,手指头恨不得戳到裘尧的身上,“我平时看着你人挺好的!没想到,竟然不是个好东西。”
裘尧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在心里冷笑,被骂?他已经习惯了。
“你这个惹事精,竟然招惹顾客,把客人都要吓跑了, 你怎么不飞呢!和客户打架?”
林容的头低着,放在一侧的手动了动,似乎在挣扎着,但最后还是将手无力的垂在了两边。
裘尧仍旧听着,只是当朱老板骂道一半的时候。
裘尧的身体猛地一僵,忽然抬眼,上前,一手紧紧抓住了朱老板的衣口,一手拳头高高的举起,裘尧的眼里泛着红血丝,“你,再,说,一,遍!”
“我,我……”刚刚骂的起劲儿的朱老板,肥胖的身躯抖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裘尧平时一直安安静静的,看起来像个乖孩子,只是此时脸上红一片,紫一片,一身的戾气,十分骇人。
“告诉你!老子不干了!”裘尧将朱老板一把摔在地上,转身,朝外走去。
所有人慌慌张张的去扶倒在地上的朱老板,朱老板看着门一直关上,又开始骂骂咧咧,“我呸,狗杂种,你们说,是不是有爹生,没娘养的东西,我说错了吗?没教养的……”
门忽然被推开,朱老板身子一抖,剩下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嗓子眼里。
“把我的工资结了!”裘尧推开门,冷冷的看一眼被众人扶着的朱老板,“别想给我少一分!”
朱老板颤抖的手指指身边的人,“老王,快,把钱给他结了,结了,让他走!”
老王点点头,小心翼翼的看一眼裘尧,声音微微有些抖,“走,走,我给你,结,结钱!”
裘尧狠狠的瞥一眼朱老板,转身走了。
只是那一眼,朱老板感觉自己要被吓『尿』了。那一眼似乎带着刻骨的恨意和杀气,如果他再重复一遍,似乎裘尧就会杀了他一样。
裘尧嘴角勾起了一抹冷冷的笑,就连跟在他身后的老王,身子也狠狠的抖了一下。
痛苦的记忆似乎总会让人记得更加清晰,思绪仿佛回到了他五岁的时候,母亲去世的前三年。
小孩子们一起玩耍,关系好得快,也坏的快。
有些话或许他们不懂,但那童真中裹挟的却是无穷无尽的伤害,他们的伤害很准,刀刀,割在最疼的地方。
‘你没有爸爸,就是个有娘生,没爹养的东西!’
‘你胡说!’
‘你爸爸不要你们,和别的女人跑了!’
‘胡说!’
血染红了记忆,他和那个小孩子狠狠的厮打在一起,那个小孩的额头被撞破,后来怎么样了?是自己倔强的眼神,母亲一声声的道歉和孩子的哭闹,以及那个小孩子父母的讽刺。
那是第一次,母亲狠狠的打了他,他没有错,他没有错,他不会哭,他不疼,一点都不疼。
他死死咬着牙关,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但当母亲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打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泪从眼角一点一点的渗出来。他好疼啊!
他可以容忍其他人的污言秽语和谩骂侮辱,但他不能忍的是,别人提及他的父亲,那个让他一直恨着的人,狠心抛弃了他们的混蛋。他忘不了母亲去世时……
“裘尧!”
一道声音割裂了现实与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