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峰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示意何灵肖仲泽只怕现在脑子糊涂了,得想想办法让他想起头先的事。
可是现在怎么弄?
如果按照肖伯源的脾气性情来看,肖仲泽粗野得这么接地气,实在不像是肖家的公子,是不是因为陈晓峰的异人印结扰乱了他的心智?
“陈晓峰,你刚才那个印结是怎么回事?会不会跟我的有冲突啊?这......肖二公子有些不对劲啊。”
陈晓峰瞪了她一眼,“正经本事不大,甩锅赖账的本领倒不小,我若是不出手帮你,你还想控住他?”
肖仲泽跳起来指着陈晓峰大骂起来,“好你个贼人,我就知道是你,方才你往我背上做了什么?有本事当着我的面来啊,背后暗算人,算什么男人?”
何灵挑了一下眉毛,“他也说你不算男人......”
陈晓峰打何灵已经有些习惯了,“啪”地一下又拍了她一下,“你作死啊。”
“肖仲泽,你若是还记得你叫肖仲泽,你且想一想,你现在何处?”
“爷爷我确实是肖仲泽,你们是如何认得爷爷我的?既然你们知道爷爷我是肖仲泽,就该知道我肖家的能耐,莫说是在都乐,便是在京城、边塞,但凡我肖仲泽说一声,你们今日拿了银钱,爷爷我也有办法将你们掘地三尺地刨出来。”
刚才还说双倍给钱,只为传个信呢,这会儿又威胁上何灵二人了?
“肖二公子!”
“说!”
肖仲泽脾气真的很大,跟他哥哥肖伯源一点都不像,难道这就是肖伯源所说的自由不羁潇洒烂漫?
“肖二公子,趁着你现在神志清醒,有件事我们得告诉你一下。当然,还有事我们需要你帮一下忙的。”
“嘿嘿,有意思了,像你们这样的贼寇,需要爷爷我帮什么忙?不过是想好个数目,让我爹爹他们准备赎金罢了。小丫头,我看你的模样,不该是做这种下三滥事情的人啊,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
听得何灵满头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陈晓峰打断他后面的话,“肖仲泽,实话告诉你,我们现在就在都乐肖家。听清楚了,是我们,你,我,她,我们在场的三个人都在都乐肖家。”
“你放屁,若是真的回到了都乐肖家,我怎么不知道这是哪座小院?我们肖家就没有这个地方。若是肖家,那我奶奶、我爹娘、我大哥呢?难道他们竟能容忍你们这样对我?编假话也压会编一点,你可知道我在肖家号称什么?”
陈晓峰没空听他吹这些牛,“肖仲泽,我不管你在肖家号称什么,今日我就一口气告诉你吧,你可以自己想想对不对?大半年前......不对,九个月多前,你在新源游玩之时,可是遇到一个道人?那道人面白如玉唇红齿白,看起来倒是十分貌美。”
这些前因细节何灵都不知道,她侧头看了看陈晓峰。
肖仲泽原本飞扬跋扈的表情凝住了,“九个月前?九个月前?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什么人?”
何灵发现了,肖伯源是个磨叽的人,肖仲泽是个强势的人,明明是陈晓峰在带他回忆过去的事,他就是不顺着陈晓峰的思路走。
但是他这句话也从侧面证实了,陈晓峰说的都是对的。
“肖伯源和阿达他们告诉我的,你不用惊讶。”
“不可能!我大哥不会跟你这样的人随意搭话,阿达......阿达不会将我的事随便告诉别人,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大哥和阿达?”
“肖二公子,我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只是你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你不仅不愿意相信,你还有意隐瞒了一部分的事实。不过,肖二公子,我必须得告诉你,你身上中了极为阴邪的毒,我们俩虽然现在能控住那邪毒,可未必有把握你就真的好了。”
肖仲泽还想伸手去摸背上那个异人印结,陈晓峰摇了摇头,“正是你背上的那个印结将你从神志错乱中强制拉扯回来,原本那印结不是这么仓促间使用的,但你方才的情形实在有些紧急了,所以它才会让你觉得疼痛难忍。”
何灵又用灵力给他轻抚了一遍后背,“肖二公子,咱们得赶紧说事了,若是......若是待会儿我们控不住你身上的邪毒,只怕......”
肖仲泽沉默了。
陈晓峰继续说,“也许你对我们依然有怀疑,不过不要紧,我继续说下去你就知道这些事确确实实是你的家人告诉我的。肖二公子,时间确实是九个多月前,或许你觉得时间不对,但是我们先把事件说清楚了,再来告诉你时间的问题。”
肖仲泽大概心中有些怀疑了的,只是他没想清楚问题出在哪里,确实需要听下去才知道怎么回事,微微叹了一口气,还是什么都没说。
“九个多月前,你在新源游玩之时,遇到一个面白如玉唇红齿白的道人,那道人虽是个男子,看起来却是十分貌美。那道人看起来不过才弱冠之年,但他却告诉你,他早已过了不惑之年。”
肖仲泽皱起了眉头,陈晓峰说的都是真的。
“虽然你正当青春好年华,可是你对修炼一事上,却莫名地产生了些兴趣。那貌美道人不惑之年却依然保持弱冠之色,让你十分羡慕。正好那道人对你又颇有结交之心,你们二人几乎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后来那道人告诉你,他机缘巧合之下曾经到过蓬莱仙境得一睹天人仙姿,从蓬莱归来,他的容貌再也没有发生过改变,始终停在弱冠之年的模样。他还告诉你,他曾经记下了去蓬莱仙境的道路,若是你有兴趣,他可以带着你一同再次前往蓬莱仙境。”
何灵诧异了,这种话也是信得的吗?为什么肖仲泽就这么容易相信别人?
“因为你在都乐肖家活得十分惬意,可是你云游过程中,也见识过他人生活的疾苦,你很希望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能够长长久久地维持下去。你爹娘兄长都没有发现过,其实你一直都期望能够寻到一条长生之路。当然,你想要寻到这样一条长生之路并不是只为自己,你也想你的至亲能够永远地陪伴你。”
“那貌美道人所说的话已经让你心动不已,但你到底不是容易轻信的人。你假说父母高堂俱在,若是要远行,须得告知父母高堂,所以你想了法子将那貌美道人带回了都乐肖家。你回家之日,你奶奶、爹娘和你大哥都十分高兴,他们确确实实地希望你能够过最畅快淋漓的生活,所以平日里对你颇为照顾的。便是你经常游山玩水寻些乐子,他们也总是希望你能够开心。”
肖仲泽打断陈晓峰,“你可以直接说重点。”
“如此甚好。你带了那貌美道人回家,那道人给了你奶奶三粒黑色的药丸子,那时你奶奶正好身上微恙,吃了这三粒药丸子,竟然有一种回春的感觉,整个人看起来确实精神百倍。若不是这三粒药丸子,你都不肯信那道人竟有这样的奇遇。后来,你就非得闹着要跟那道人去蓬莱仙境。原先你对修仙一事感兴趣,你家人都不阻拦你,可是你竟要跟着那来历不明的么貌美道人去蓬莱仙境,他们确实不乐意了。”
“你爹爹劝你不住,想了个办法将你锁在小院子里。说是锁你在小院,其实不过是让你和那道人在小院中过几个月逍遥日子罢了,他们何曾真正将你捆住?可是,肖二公子也不知道如何就从肖家离开了。”
“肖二公子有所不知,自从你从家中不辞而别后,你奶奶大病一场,几乎去了半条命......”
说到这里,陈晓峰盯着肖仲泽看了看,后者眼中冒出了泪花。
“你虽然是不辞而别,可你爹娘兄长从没放弃过你。从你偷摸着离开肖家开始,他们寻了你三个多月,终究是没寻到你。”
这一段何灵是听过的,再接下来就是他离开肖家以后的经历了。
“肖二公子,你是否还记得你跟那貌美道士离开肖家后,都去了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遇到了什么事吗?我们想知道你这邪毒是在何处惹上的?”
肖仲泽一直沉默着听陈晓峰说过去的事,直到何灵问了这一句,他才长叹一口气,“我奶奶她......她老人家如何?”
“你离家三个多月,你祖母便哭了有三个月。她总是说,你原本就是家中最受宠爱的孩子,家中难免娇养了些,独自出门在外,你怎么受得了这种苦?”
“我奶奶她......她现在如何?”
“你离开肖家后,她大病了一场,好在你爹娘皆打起精神悉心护理,又加紧人力全力寻找你,每日都给她带来些好消息,你奶奶倒是没事了,只是形容憔悴了些。”
“那我爹娘呢?我大哥呢?”
“你爹娘、大哥自然是为你百般操心的,但现在真正让他们操心的,是你身上的邪毒。若你不告诉我们这邪毒是如何染上的,只怕我们也不敢将你放出去,你大哥他们只怕还要继续在全国各地给你寻名医名士治病驱邪了。”
肖仲泽长叹一声,“仲泽不孝!”
何灵还拽着肖仲泽呢,她心中有无数的问题,转念一想,干脆从最紧要的问,“肖二公子,你还记得与那貌美道人从都乐出来,都去了什么地方吗?”
肖仲泽听陈晓峰说了这许多,根本没意思到自己现在所处的情况有多紧急,还只当自己出去玩惹了点祸,好在已经回到了家中,只需给奶奶、亲人们轻描淡写地陪个不是就行了。
“仲泽让奶奶、爹娘操心了,实在是不孝啊。”
何灵十分想提醒他一句,其实你现在并没有好啊,只是自己二人暂时压住了你身上的邪毒,你不趁现在赶紧给我们提供线索,真当自己已经好转了?
“肖二公子,你能不能回想一下,你们从都乐肖家出发以后,都去了什么地方?”
“仲泽不孝,好在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否则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肖二公子!”
被何灵这么粗暴地打断,肖仲泽明显有点不高兴了,“那你们又是谁?”
得,陈晓峰前面这些话算是白说了。
“肖二公子,你身上中了极为凶狠的邪毒,你爹娘兄长这大半年来一直都在全国各地到处寻医为你治病,我们便是你父亲和你兄长分别从京城和长宁请来的。”
肖仲泽实在太难以沟通了,他根本不愿意回答何灵提出的问题,反而追问何灵二人不少问题。
“既然如此,我现在可是好了?二位......法师?天师?可否将我放了,我已经许久未见到奶奶、爹娘和兄长了。你们二位辛苦了,且下去领银子吧。”
何灵发现他真的不会跟着自己的思路走,完全有他自己的一套思路,可见真是白给他说了这么多了。
“肖二公子,你没有好!”
“二位真是太谦虚了,既然能得我父亲和兄长特意请来,二位的本领应当还是不俗的。虽然......虽然二位下手有些重了,仲泽身上确实还有些疼痛,但仲泽对自己的身体倒是有些把握的,现在已无大碍了。”
何灵想爆粗口,谦虚个屁啊,有把握个屁啊,“肖二公子!你若是觉得自己身体已经好转,还请帮我们一个忙,能否回想一下你们从都乐肖家离开后,都去了什么地方?”
肖仲泽手脚全被精铁细锁捆住的,他能耐着性子跟何灵二人好好说话已经算他压住脾气了,“秦姑娘,既然仲泽已经被二位治好,还请二位将我身上的铁锁解了吧。仲泽只是病了,到底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犯,用不着这样防着仲泽。”
这正是何灵想问的问题,“肖二公子,你可知道这位公子姓什么?”
肖仲泽皱起眉头,硬压下脾气,“这位公子从来没说过自己姓甚名谁,仲泽又怎么会知道他姓什么呢?”
“肖二公子,说得好,这位公子从来没说过自己姓甚名谁,你自然是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的。那我呢?你何时听到我介绍自己姓秦了?你为何会知道我姓秦?”
闻言肖仲泽盯着何灵看了又看,“秦姑娘,仲泽相信你们所说的,是你们替我治好了病救下了我。可是,仲泽已经许久没见到祖母、父兄和母亲,还望二人行个方便,既然仲泽已经好转,便让仲泽与家人团聚了吧。”
何灵发现他眼中原本已经熄灭的火焰又跳动了一下,似乎是要复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