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房?!”
黄『毛』一愣,“老板您没地方住了吗?”
张野点了点头,“是。所以我把这个任务留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在我回来以前,帮我解决住房问题——我不住你们的廉租房,也不是找一个短期内的容身之所,所以暂时不用想着让我去你们那儿对付一段时间。帮我租的房子要长期居住,这个是首要的标准。”
“明,明白……”
黄『毛』又擦了把汗,刚打算说“你要是没地方住可以跟着我们将就将就”,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家硬生生塞回了嘴里。
“那您需要找个什么样的地方?”
他想了想问道,与此同时心里不禁捏把冷汗。
他心说怎么着这是……
有钱还能租不到房?
这么冠冕堂皇地把租房任务交给自己,这该不会是打算把房租水电什么的一并留给自己解决吧!
不会的不会的……老板是有钱人……应该干不出这种事儿。
他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两句,越发勤勤恳恳地望向了张野。
“居住环境上肯定是怎么好怎么来,地方用不着太大,能有个单身公寓的基本规模就差不多了。位置上可以选得偏远一点。我不喜欢闹市,更不喜欢被旁人打扰,租金方面你们看着办,我稍后会拨一笔钱给你们,连带你们训练所用的资金,一起算在里头。”张野眯着眼睛,想了想给出了这几点要求。
“资金啊……”听到钱的黄『毛』咽了口唾沫。“能给我们拨多少啊……”
“五十万。”张野伸出了一只手。
“五,五十万?!”
哈?!
听到这个数字的黄『毛』当即一闭眼一跺脚,激动的小心脏差点没一个飞扑蹦出嗓子眼儿!
五十万啊!
这么大一笔数字!
对他们这群月收入一千多的穷苦百姓来说,这突如其来的一笔钱近乎就是他们四十年下来不吃不喝的全部积蓄!
“这笔钱你们看着花,所有的训练用资可以在里头随便调取。条件只有一个——事后给我做一份财务报表,每一笔资金流出,我要知道你们是拿去干了什么事情。”
张野坏笑了两声,刚刚从梁警司那边学来的损招,转眼就被他用在了自己人的身上。
他心说小样我不知道你们抱的是什么心思?
这么大一笔公款,放着不动的全都是傻帽!
梁警司这手不得不说来得确实是狠,不仅是狠,而且恶心。你用钱我可以给你,但你得说清楚每笔钱的用途。
黄『毛』脸上的笑容尚未沸腾便在张野这短短两句话之后冷却凝固,一腔热血泼入了半桶凉水,愣在原地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才好。
张野估『摸』着他心里在骂人。
那种刚刚捡了钱包,转眼失主就撵上了门来的感觉。
“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笑了笑。
“您租房的租金,也是从这五十万里头拿是吧?”黄『毛』『舔』了『舔』嘴唇,问。
“是。”张野点头,“说了是长期住所了,你可以一次『性』付完两到三年的全部房租。”
“好,我明白了。”
黄『毛』点了点头,在心里算了一笔账。从他这次的笑容里,张野确定了对方一定在骂人。
按月租三千的一般标准来算,一年是三万六,两到三年就是将近十万块钱,这偌大一笔资金,转眼间被他吞去了五分之一。
黄『毛』的喉结上下翻滚,心说好歹还算是给了钱。四十万的数字同样吓人,老板的手笔果然不一样。
“那就这些了?”
他问。
“就这些了,有什么情况电话联系。”
张野在耳边比了个电话铃的手势,朝在场的六个人依次挥手作别。
“老板走好!”
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中,手握一笔“横财”的黄『毛』朝张野点头致意。
张野笑了两声,朝远处房梁上的老酒鬼使了个眼『色』,两人不慌不忙的渐行渐远。
“看上去你好像都安排好了。”
林九打了个哈欠。
“还没呢,还有最后一站。”
张野苦笑,看向对方的同时摇了摇头。
“最后一站?哪儿?”
老酒鬼不解。
“咱们在京都的老朋友。”张野冷笑,“娄震廷娄医师。”
“ok,我了解了。”老酒鬼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随后松了松手腕上的筋骨,“那接下来去医大附属医院?需要动手吗?提前打个招呼,方便我热身。”
“不,暂时还动不起来手。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去见一个人。”张野笑着摇了摇食指。
“嗯?”
“昆仑山上的老道士,我那个刚认了不久的便宜师尊。”
他笑笑,走出公园外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警方的接待所里,不染上师带着两名重伤的昆仑金刚悠然得像是颐养天年的小老头。
战场之上的他目光矍铄,手捏上清法诀的那一刻,没有人会忘记霞光披满一身的他是如何的仙风道骨、不染风尘。但是脱离了战场,这个一身灰衣的邋遢老头却又实在是黯淡得令人有些匪夷所思。疏松的筋骨有些颓靡地瘫软在床上,床头柜上是一瓶小酒,一碟花生。老道士的嘴里哼着京腔小调,优哉游哉的样子,已经有了点退休小市民的感觉。
“进来。”
双目微瑕的昆仑上师从嘴里蹦出了一声冷哼,轻微的敲门声刚刚响起,半秒后便在这声应允之下戛然而止。
“是我。”
门外的张野推门而入,笑了两声后直接走到了床边,毫不客气地从碟子里捡了一粒花生米。
“知道是你?怎么,有事?”
不染老道微微抬起了一只眼睛。
“打算什么时候回昆仑。”
张野撇了撇嘴,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就这两天了。怎么着?有兴趣跟我一起回山上坐坐?”
老道士笑着眯了他一眼,翘着二郎腿,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仙人作风。
“有啊!”张野倒是十分大方地点了点头,“就看你们欢迎不欢迎了。”
“怎么你这是真要去啊?!”
看到他这个反应的老道士倏地一下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紧张地盯着张野,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容。
“怎么你这是不欢迎么……”
张野愣在了原地,被他这个反应吓了一跳。
他心说去就去呗,你这么大反应是要干啥!
“不是不欢迎。”老道士沉着脸,“只不过你要去可以,但是决不能是以我徒弟的身份。”
“为啥……”
张野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我说了,收你为徒的目的是为了明年的六元甲魁大会之上,能够出其不意、力压群雄。都说了是底牌了,如果现在就把你亮出来,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老道士拿起酒瓶嘬了一口,一脸认真地向张野说明了缘由。
“成我知道!死也不对外宣称是你徒弟行了吧!”
张野白了他一眼,愤愤之情溢于言表,“不以你徒弟的身份,那我怎么上昆仑?你们昆仑貌似对外界并不开放吧?”
“我说你为啥突然想到要跟我回昆仑山啊?高山雪岭的,大冬天冻都能冻死人,有什么好玩儿的?”老道士双手环抱胸前,一脸郁闷的望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京都这地方呆腻了,想换个地方,换换心情。”张野回以了一副不咸不淡的神情,“千载昆仑山,我很想去见识一下这道域第一宗门的底蕴传承。您老给我个准话就成,带或者不带,带我去我就去,不带我就自己想办法。”
“什么办法?”
“譬如找上您身边的那四大金刚,以‘同门师兄弟’的身份,求他们给我捎上一程。”张野一声坏笑,“嘿嘿”两声有恃无恐的看着对方。
“……”老道士点了点头,阴沉的脸『色』像是无声地竖起了中指。
“那件事的后续解决的如何了。”
他淡淡地问了一句,至于目的,可能是真的关心事态发展,也可能只是单纯地想转移话题。
张野看得出来这老头不太愿意把自己带上昆仑山,名门大派自有其规章制度,在外私自收徒,只怕这老道自己名声上也过不太去。
“龙尸依然是下落不明,警方那边没有什么实质进展,至于现状,大概也就是如您所见的样子。”
他耸了耸肩。
表面的应龙闹京都,实则是有心人在背后暗自『操』控,意在染指混沌陵园。
“这头龙尸,说到底还是不小的麻烦。”
老道士叹了口气,说到这里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
“我已经用灭却阵法洗去了那龙尸之上的一身法术波动,那玩意儿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一具庞大尸骨,外加一堆无用的腐肉而已。就算下落不明,应该也不会闹出太大的『乱』子来吧?”
张野皱了皱眉,他本人其实仍未把这件事情太过放在心上。
道生一灭却之阵,在奇门一脉当中的地位,大概就跟“一加一等于二”一样属于不可被挑战的公理『性』存在。
他有绝对的自信,被灭却阵法清洗过的东西,那就是绝对的法术绝缘体。除非对方的来头大于天道法则,否则休想再在那上面搞出什么名堂。
“不好说。”
老道士呷了一口酒,轻轻摇了摇头。
“我明白你什么意思,但是法术绝缘,不等于全部意义上的无文章可做。我换种最直白的说法——我们的对手不是傻子,如果这具龙尸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对方为什么要千方百计把它偷走?这是一种完全合理的担心,虽然连我也想不通透,一堆腐坏尸骨,到底还能玩出什么样的花样。”
“小心驶得万年船。”
张野嘿嘿两声冷笑,“你什么时候走?离开之前,我打算去会一会我多次在您面前提到的那位娄震廷医师。”
“哦?”
老道士的脸上突然泛起一抹异样的笑容,“那家伙我去拜访过。在应龙之战结束以前,就暗自往你所说的医院走访了一趟。”
“结果如何?”张野问。
“并无异常。”
老道士笑笑,“那座在你口中暗藏邪魅的医院,在我眼中却是干净的一尘不染。太干净了,干净到让人匪夷所思。一间立足多年见惯生死的医院,干净到连一缕死者故去的亡魂都看不见。恰恰是这点,让人细想过后脊背发凉。”
“所以呢?你做了些什么?”张野问。
“什么也没做。”老道士眯起了眼睛,“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纵横两界多年,老道我第一次在那个破地方感觉到了一丝心神慌『乱』。我并没有见到你口中的那位娄医师,仅仅只是在那座医院的阴影笼罩下,我的道心便感觉到了一丝轻微动摇。应龙之战在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变故,我选择悄然退去,没有打草惊蛇。我只能说如果那样的地方真的是在某一个人的『操』纵掌控之下,这个人的可怕程度将远远超乎你我的想象。”
“呵呵,有兴趣再跟我去一趟吗?”张野故作冷静地笑了笑。
“不了,”老道士果断的摇了摇头,“转嫁修为并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事情。修为转嫁,伤的是转嫁者的命脉根基。上次在扬子江上尝到了一点甜头,不要以为我看不出你小子这次抱得是什么心思。我能够不假思索的帮你一把,一来是因为已经收了你当徒弟,没有必要私心太重;二来是因为年纪大了,往后的日子本身也不会再有什么境界提升、修为精进。一身的真元留着也是浪费,只是这次算是元气大伤,起码得回到昆仑山上静养个百天数月。打架的事情我手底下的四个打手还有你身边的大妖都能帮上忙,你让我这幅身子骨再去一闯那龙潭虎『穴』,着实是有些为难老道我了。”
他说着突然一阵苦笑,就是这幅风一吹就能被吹倒的孱弱病态,没来由看得张野心头一酸。
“行啦,随口一说。”他装作随意地一笑,“我自己一个人去就成,您老人家既然状态不行,那就留在招待所好好养着。”
“什么时候出发回昆仑?”
他想了想突然问道。
“明天晚上的飞机。”老道士回答。
“行,再填一张机票,带我一个,没问题吧?师尊?”张野『揉』着鼻子,似笑非笑的问了他一句。
“可以,但是事先说好,不允许对任何一个人袒『露』我收你为徒的事情。”老道士千叮咛万嘱咐,到了这个时候才松开了口风。
“放心,我这个嘴可是严得很。”张野嘿嘿笑道,“那我明天下午来这儿跟你们会合,有事情再电话联系。”
“好的没问题。”
老道士拍着胸脯送走了这个小徒弟,等到他走出门外足足过了十分钟,确认了这厮不会折返,这才一脸恶寒地掏出了兜里的老人机。
“元翡是嘛。”
电话这头不染上师的声音简直粗暴地如同提到杀上『奸』夫门的原配官人。
“啊……是我……上师有何吩咐……”
接到电话的元翡道师一阵干咽,被那头的来势汹汹的问候吓了一个趔趄。
“马上给我改签机票,我不管你用什么路子,今天晚上,马上,立刻给我出发回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