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21年,秦灭六国,天下一统。
嬴政,中国的第一个皇帝,同时也是中国有史以来最大的野心家!!
旧国的废墟还没清理干净,他就开始征蛮夷以扩疆土,筑长城以固王权。
建造着当时世上最大的陵墓,他要做地上的王,还要做地下的王!
直到嬴政暮年时,王权已经无法满足他的野心了。
他不服天命,为求长生,在阿房宫下设“求仙阁”,用于炼制长生丹。
夜,悬着一轮冰月。
皑皑白雪覆盖整座咸阳宫,经月光一泼,更添寒意。
一个宦官提着灯笼,领着十几名小太监,踏着花园小径的细雪,匆匆而过。
行至皇殿门口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便扑面而来。
内殿之上,嬴政正襟危坐,脸上怒意未消,微微喘气,手里还攥着泛着寒光的剑,剑刃上淌着深红的血。
大殿正中,横竖躺着身穿道袍的三具尸体。
惊恐的表情还僵在脸上,瞳孔黯然失色,周围的血液已然凝成一片。
四下宫女太监趴在地上,噤若寒蝉。
气氛紧张得可怕,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各自绷着神经,稍有动静脑子就嗡嗡作响。
只有那领头的宦官面无惧色,眉目沉静,缓缓进殿。
他冲嬴政躬身作揖,随即差身后的几个太监将尸体运走。
正要走时,嬴政突兀叫住了他:“赵高,你去监视求仙阁,看看这些方士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赵高微作一怔,随即拱手作揖:“喏。”
七年时间,求仙阁的长生药始终没有进展,反倒是炼丹炉一个接一个炸了。
嬴政的身体大不如前,求药不成,恼羞成怒。
他夜夜都要处死一两个方士,以此给求仙阁施加压力。
求仙阁落座于阿房宫东一里之地,布置格局为地上三层,地下三层,专用于储存仙草灵药,未置炼丹炉。
炼丹炉设在野外,整个咸阳共计有六十多处。
赵高被两个方士引进其中一处炼丹之地,这里山丘低矮,无遮无拦,雪片往往畅行无阻。
炼丹炉是一个高约三米的青铜巨鼎,火势熊熊,灼浪翻滚,把炉底烧得通红一片。
赵高一连几天都守在这里,坐于求仙台上,静默视之。
五天后的傍晚,无星无月,偏偏这天的落日又沉得比往日早,四下一片昏暗,只有炉火通明。
一个白衣男子出现在赵高身后,眉目安然。
赵高盯着炉火,把手绕过身后,递给他一张丝绸手绢。
“七日之后,始皇巡南郡,琅琊,渡海至芝罘岛,入岛之时,是你们下手的最好时机。”
那白衣男子接下手绢,没有说话。
“你跟秦国有什么仇?”赵高问。
“家世相韩,国仇罢了。”白衣男子淡然一笑:“你呢,又是什么……让你对秦国恨之入骨呢?”
“跟你不一样。”
赵高只这样说,眼光死死锁在炼丹炉上,没有后话了。
第二天,炼丹炉上空突现奇观。
临空出现一道黑色漩涡,漩涡口有紫气旋绕,将纷飞的雪片卷了进去。
炼丹术士见状,纷纷跪拜在地,大为惊喜:“仙子,是仙子,仙子下凡赐药啦!”
然而,赵高却发现苗头有些不对,他忙躲在了一块石丘后,静默视之。
那漩涡伴随着嗡嗡刺耳的气流呼啸声,声势愈大,吸力也越大。
终于,漩涡将跪拜之人吸入其中,人在半空中支离破碎,血肉翻飞,溅落一地鲜血。
惨叫声不绝于耳,人们惊慌失措,抱头鼠窜。
赵高一阵惊悸,忙把身子抽回石丘之后,瑟瑟发抖。
漩涡消失,求仙台上一片狼藉,参加炼丹的百名术士全部遇难!
雪片继续落,把一地的鲜血掩埋下来……
良久后,一片死寂,赵高怯怯起身,在翻倒的炉中发现一颗泛着紫光的丹药,他忙将其揣入怀中。
几日之后,赵高跟随始皇巡游,途径沙丘时,还没等刺杀成功,嬴政倒先意外病亡了。
嬴政的临死前的遗诏落入了赵高手里,那天夜里,赵高趴在龙亭轿上做了个梦。
他梦到自己不是太监。
他梦到自己抱着妻子儿女乐享逍遥。
他梦到他那原本幸福的家里,突然闯进几个蛮横的士兵,抢走自己三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他梦到秦王嬴政为求长生不择手段,把上百个幼童投入了火炉中。
他梦到自己孩子投入火炉时那嚎啕无助的哭声,在脑海中久久回响,荡穿心脏。
他梦到自己的妻子含恨吊死在自己面前,那双死不瞑目的空洞眼神,拷打灵魂。
梦醒后,他发现自己的手紧紧攥着遗诏。
秦王之死,只是他复仇之路的第一步。
他要做的,是要毁掉嬴氏,毁掉秦国!彻底毁掉!!
回到咸阳后,他与丞相李斯合谋伪造遗诏,发动沙丘政变,逼迫扶苏自杀,拥立胡亥为帝。
赵高自立为郎中令,权倾朝野!
同年,他处死将闾三兄弟以及公子高。
第二年,又处死公子12人以及公主10人,连坐族诛者更是不计其数。
这个国家本来就隐患重重,经赵高染手,几近支离破碎。
暴政之下,各地起义不断,秦国内忧外患,渐渐走向灭亡。
后来,项羽杀进了咸阳,把阿房宫付之一炬,烧了个精光。
夜,月色荒凉,一片废墟。
“走吧,秦国已经不存在了。”白衣男子悄然出现在赵高身后。
赵高眉目无波,望着这片废墟:“我不走,这里是我的家。”
“你会死的。”
赵高叹了口气:“我是罪人。”
他一手使得秦国破灭,他似乎赢了,但好像又输了。
风吹来,带来一股焦味儿,以及刺骨的冷。
“如果你想通了,就来黄袍山找我!”
白衣男子消失于月下,随同来时的路一起消失……
赵高最终成了阶下囚,被困牢狱三天,滴水未进,饥饿促使他把之前藏身的丹药咽下了肚。
顿时,那丹药像毒针一样扎进他的喉咙,一股灼意深入体内,燃烧五脏六腑。
疼痛难耐,终于昏厥了过去……
死刑前一天晚上,两个士卒用一个替罪羊换了赵高。
他被带入一辆马车之中,车轮滚滚,疾驰不知多久,来到了一片山岭下。
驭马人把帘子卷起:“大人,到了!”
一个童子来到马车前,将他引入深山之中。
步行良久,终见一木屋。
木屋外,染着青苔的石桌上摆着两盏热茶。
桌旁,正是那位白衣男子,冲赵高浅然一笑。
素手弄轻柔,扫动茶雾一片。
赵高上前,躬身作揖,随即安然就坐。
“是非只在时势,公道不在人心。”白衣男子淡然一笑:“赵大人,久违了。”
“大汉初建,百废待兴,你隐居于此,甘愿做历史的旁观者?”
“历史长河滚滚而来,往后的对错谁能知晓?子房又何德何能……做这个引路人呢?”
这个叫做“子房”的男人,没有成为大汉的引路人,反倒成了赵高的引路人。
他拿出一本泛着青光的奇书,递到了赵高面前。
“我们是新世界的开拓者,也是被世界遗忘的孤独者,孤独,即死亡。”
“万物皆有命格,你我所行所悟,不过是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