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驰渊和驰燕晚两夫妇离开,返回哥伦比亚后,港城整整下了两日的绵绵细雨,向佑也在浅微山驰宅足足待了两日。
下面的仆佣已经将伍月娟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处理干净了,陈刘金娥也悄悄离开了驰家,去投靠自己的侄子。向佑常常望着空荡荡的别墅,忆起半年前驰家四房夫人齐全时的模样,不过短短时日,桃花依旧,人面已改。仿佛那些曾在她生命里出现的,只是匆匆的过客,伍月娟、陈刘金娥、詹天、黎樱……
这两日,港城发生了几件十分轰动,媒体争相报道的大事:出逃三年的特大通缉犯“疯狗”詹天落网,他将面临至少13项指控;钟氏集团和盛兰国际筹集巨资,启动大屋村联合收购计划;钟、杜两大财阀即将联姻;钱氏《微语报业》面临破产危机;“风云会”和“新城”发生巷斗……
当然,这里也接连发生了几件轶事:丸仔岛惊现两位国色天香的汉服美人儿,迅速成为新“网红”;刘庆丰年度清宫大戏《倾城恋》在恒源影视城正式开拍,剧组人员已基本到位;享誉世界的泰国风水大师巴色?讪攀来港,预言青鸟大桥填海工程将兴旺驰氏龙脉,丸仔岛的气运一年之后会更加昌茂。由此,与本土意见相左的风水大师掀起了预言之战。
泰国风水大师巴色?讪攀?名字真难听!向佑吐槽着扔掉了近日愈发畅销的《佳乐周刊》,坐在沙发上呆了半天。对于这件事,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反倒记起了昨日在驰氏祠堂看过的《驰家家训》中曾有这么一段话:“驰氏子孙谨记:风水一事,不可不信或偏信。凡事贪婪太过,不懂变通,墨守成规,气运用尽、紫脉枯竭之后,福、财、禄将干涸不生,危及后世。”她有些纠结,不知巴色?讪攀的预言与驰家家训哪一个更靠谱?
双胞胎姐姐玫瑰端着托盘进了客厅,几个小碟子里装了卖相精美的葡萄、橙、坚果、酸奶。严格执行驰冲的命令,监督主母“少食多餐”的女人不苟言笑得近乎乏味。向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让她改变了这么多,但那一定是大家都不愿意提及的。
“玫瑰,你陪我去一趟桂云路钟宅,好吗?”提到这事儿,向二小姐的心情有些抑郁。连续几日她拨打钟欣的电话,对方都处于关机状态,根本无法联系上。她想,自己只能亲自上门了。
闻言,玫瑰抿了抿唇,瞄了一眼沙发上的女孩子即使穿着宽大可爱的背带裤,也难掩微隆的小腹:“夫人,你应该在家里安心养胎!”这些时日,她已经完全体会到了驰冲对向家二千金的紧张。男人强制取消了一切应酬,尽可能的将时间都花在陪伴怀孕的妻子身上,对她的宠爱也与日俱增。双胞胎姐姐几乎无法想象,如果面前的人出了什么意外,驰家家主会做出怎样的事来……港城现在并不太平,不管是黑的,或是白的,内里都波涛汹涌,不得安稳。而驰氏正处于风口浪尖,不能行差踏错一点点。
“我知道!”向佑搁下了酸奶杯,嘴上还留了一圈白胡子,祈求道:“玫瑰姐姐,我真的有急事儿……”月前,她与向林曾见过一面,但收效甚微。她猜想,自家堂哥估计正在为《微语报业》的事情焦头烂额,也帮不上什么忙。
玫瑰沉默了一阵,在向二小姐水汪汪的眼睛注视下,艰难的点了点头:“两个小时!”现在的时间正好是下午3点,如果5点之前回驰宅,应该不会惹家主生气。
……
桂云路钟宅,豪华世家,富贵门庭。
向佑的造访并不太顺利,她在钟家门口足足等了20分钟后,没能如愿见到钟家千金,却见到了病得不轻的钱慕莲——钟儒成的结发妻子。
女人很瘦,几乎瘦脱了形。她的样貌五官与向佑那位厉害的二婶倒有七分相似,只是眉眼温顺忧郁,和和气气的,与钱淑莲给人的凌厉感觉大相径庭。即使暑热天气仍旧戴着老气帽子的钟夫人,眼圈黑黑的,唇色苍白,似乎生怕着凉一般,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让人看着很是别扭。
“向小姐,你是阿欣的朋友……咳咳!”钱慕莲坐在沙发上喝着浓稠苦涩的中药,说话都有些费力,期间还不停咳嗽,一副病入膏肓模样。
向佑点点头,有礼道:“钱阿姨,我二叔是向天意!”严格说来,向、钟两家是沾亲的!只是这点浅薄的亲戚关系在家族利益面前,算不得什么。
闻言,钱慕莲不禁惊诧。她反复打量着面前一副学生打扮,水灵灵、白嫩嫩的女孩子,非常意外这位竟然是向家二千金,港城的风云人物驰氏掌权者驰二爷的妻子。她看起来明明与自家女儿一般大小,却嫁给了一个老头子,而且听外面的人说好像很不受宠,也是可怜!
钱慕莲心里思忖着:照这样的情形看来,自家女儿虽然被丈夫棒打鸳鸯,强迫着嫁给了杜志康,可好歹那杜家太子爷年纪轻轻、有模有样的,也不算亏了钟欣。小两口多磨合几年,总能培养出感情来的。“原来是向佑,真是个……乖巧的孩子!”带着强烈的同情心,钱慕莲拉着向佑的手,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真是越看越可怜,语气也愈发温柔和蔼。
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被甚少出门、两耳不闻窗外事,连家中亲戚也不愿意同她唠嗑的钟夫人列入了“封建婚姻受害者”行列的向二小姐,面对这位和蔼可亲的长辈倒有些不知所措了,钱慕莲与钱淑莲的个人风格差距挺大的!“阿姨,钟欣呢?”她上下看看这陌生的地儿,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和她以前同在一个警署工作,她辞职的时候走得急,落下了一些重要东西在我这里,我想当面还给她!”
听了这话,钱慕莲又咳嗽了一声,支支吾吾的说:“……呃!阿欣和志康去订钻……钻戒,估计要吃晚饭的时候才会回来!”
向佑看女人眼神闪烁,知道这个不善撒谎的钟夫人并没有说真话。想来,钟儒成并不希望钟欣在这个节骨眼与任何可能影响婚礼的人会面,自然交代了妻子一些说辞。“这样啊……”想到这里,她故意做出很失望的表情,喃喃道:“阿姨,在警署的时候,我没什么朋友,只和阿欣感情最要好。晚上,我们还同住一个宿舍,她有什么烦心事都喜欢对我说,我有不开心的,也同她聊。我知道阿欣原本是有男朋友的,她和李超威感情很好。但是,豪门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讲究门当户对,这样的事情我经历过,自然理解其中的无可奈何……”
向佑的几张感情牌,打得钱慕莲感动不已。对于这样善解人意,虽然嫁了老头子,却始终能够体谅父母苦心,保持着古代妇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传统美德的女孩子,她很是喜欢:“向佑,如果我家钟欣也有你这般懂事就好了!”她清楚自己的女儿,从小就是个混不吝,只有这次还好,遇上这么大的事儿虽然闹腾了一阵,后来也消停了。想来孩子大了,慢慢学会了理解父母,她很欣慰。
向二小姐眼见面前的女人有松动的迹象,鼓足干劲再接再厉:“阿姨,您和钟叔叔从小疼爱钟欣,自然希望她的婚姻和和美美。然而贫贱夫妻百事哀的例子,也是真实存在的。我知道,钟欣用钱总是大手大脚,可能刚开始的时候,两人的感情你侬我侬还没什么,但是日子久了,未必就不会成为一对怨偶。有时候,听从长辈的安排未必就不好,而身为晚辈的,既然享有家族提供的锦衣玉食,扛起肩上的责任也无可厚非……阿姨,如果现在钟欣有过不去的坎儿,作为她的朋友,我愿意好好开导她。我希望未来参加喜宴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最美的新娘子,而不是一句行尸走肉,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