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早，你可以好好休息，准备下午的一局。”
“嗯。”
姜澜犹豫着，没有说什么。
他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有那么一瞬间，姜澜忍不住对车窗上倒映出的自己露出一丝苦笑。
“我必须赢。”
罗清笑笑：“你这么想也对，别太在意。”
时间就这么过去，下午很快到了。
姜澜重新坐到棋盘旁边，这一次没有杨静打扰他，对手是一个普通的少年，看上去心事重重，一直沉默着。
这沉默一直持续到了这一局结束。
姜澜赢得毫无悬念。
罗清很高兴地将提前结束棋局的姜澜带上，准备去下馆子庆祝一下。
“我们去牛雨村家吃吧。”
姜澜突然有点想看看姬青的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他有点怀疑之前两人的计划是不是太轻率，但是在队伍频道里说两句话太简单，在深夜爬起来去去客厅又太夸张。
就和他预料的一样，姬青在牛雨村家里，两个老人为所有人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哦，好久没在晚饭的时候见到你了。”
姬青看上去心情不错，他和这一家人已经十分熟悉了，牛雨村的爷爷正趁着晚饭之前的空闲和他下围棋。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什么？”
姬青漫不经心地在棋盘上放下一枚黑子，然后抬头好奇地看着姜澜。
“围棋这种东西真的能创造新的文化价值吗？”
姜澜的问题让姬青愣住了。
他呆了一下，然后低头把另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上。
姬青知道姜澜在说什么，虽然牛雨村一家人和罗清都是一脸迷惑，但是姜澜问的其实是个很简单的问题。
曾经有很多游戏都会以文化作为胜利条件，以绝大多数游戏的评判标准而言，围棋并不是一个能够创造新的文化点数的东西。
围棋本身就凝聚着漫长历史与无数记载，它承载着厚重的文化，但是如果有人想用它创造新的文化价值，那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是你有天分。”
“那是系统给的。”
“这只是个游戏。”
姜澜无言以对。
他努力想要完成的目标，和目前选择的方法最初的理由，都是这个游戏给他的，无论是要创造文化价值，还是选择围棋，都不是姜澜自己选的。
“我突然想下围棋了。”
“靠，”姬青对着姜澜笑笑，“别愁眉苦脸的，现在是半夜好吗，等天亮了我陪你下，你要是想找个职业棋手下指导棋都行。”
姜澜突然忍不住笑了。
第二世界让他失去了理智，另一个世界的真实感觉让他忘记了这只不过是一个游戏。
现在还是深夜，他与姬青都是躺在床上，眼前的一切，这温暖黄昏中准备着晚餐的一家人，他们都会在天亮的时候消散。
“最近……好像也没什么像样子的比赛，找个职业棋手应该不难。”
姜澜自嘲地笑着，坐在沙发上。
罗清和牛雨村一家人听不到他与姬青之间的对话，他们和每一个晚上一样，围坐在一起，看着电视，嘴里漫不经心地说着家常。
“二十一世纪有什么被记住的和围棋有关系的事情吗？”
姜澜看着电视上弹古筝的陌生人，漫不经心地对牛雨村笑笑。
“我不记得了，应该没有吧？”
姬青已经占据了优势，虽然他给牛雨村的爷爷让了四子，但是这一局还是他赢了。
当然，赢得很艰难，四子绝对不是能够轻松抵消的优势。
“二十一世纪是中国围棋经历低潮，然后重新夺回王座的时期，不过我完全不记得有什么值得三十一世纪的人记住的东西。”
姬青漫不经心地落下一枚棋子，他很少在官子中犯错。
“啊！对了！”姬青突然叫了一声，“我想起来了，有一件事记在历史课本上，和围棋有关系。”
“啊？”
“人工智能的第一次蜕变，你记得吧？”
姜澜点头。
这是任何三十一世纪的人们都不会忘记的常识，绝对不会缺席的考点。
人工智能是三十一世纪人类世界的基石，是这些能够处理复杂事务的程序代替着人类负责重复性劳动，让所有人能够得到解放，从事创造性的工作。
“你说的是他吧？那个输给alphaGO的职业棋手……”
姜澜记得很清楚，那是当时世界排名第一的职业围棋选手，他在比赛中输给人工智能，标志着人类迈进了自由的黎明，而那个人的坚持与最终被证明为毫无意义的努力，被认为是人类历史上最值得记住的战役之一。
“我知道他。”
姜澜长出了一口气。
“我也知道。”
牛雨村的爷爷终于还是认输了，他不擅长官子中琐碎的计算，那不是老人喜欢围棋的理由，这样的煎熬对他们来说是无法承受的煎熬。
“至少这件事情能算是创造文化价值吧？”姬青附身帮忙收拾棋盘，“三十一世纪的历史课本上记下来的事情，整个二十一世纪都没几件吧？就算加上二十世纪……”
“是啊。”
姜澜听着电视机里面传出来的古筝声音，慢慢平静下来。
“吃饭了！”
厨房里传来牛雨村奶奶的声音，她笑着把一碟红烧排骨放在桌上，对着姜澜笑笑，然后拍了一下牛雨村的肩膀：“走，快去端菜。”
很快桌上就摆满了饭菜，所有人都围在一起，然后这一天就结束了。
第二天，姜澜还是继续入段的考试。
“你的对手还剩下八个人，现在成绩还比你好的只有三个人了。”
姜澜有点意外地看了罗清一眼：“全胜的人只剩下三个？”
“他们的棋力都比较接近，总之你不用在意，除了杨静之外剩下的两个人都还没有和你下过。”
“我会赢的。”
“当然。”
罗清笑笑。
然后就把姜澜送进了体育馆。
比赛开始，姜澜和所有的棋手一起开始对局，罗清一个人走了出去。
“你那个徒弟昨天怎么输的？”
在门口，罗清碰到了一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