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告诉他的……”贺旻钊声音发颤,就连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所有的线像是串在了一起,一幕幕往事飞速在他脑中划过,贺旻钊又低头看向手上的信。
‘老夫自有法子里应外合,让钊儿平安回到燕翰。’
是了,那年长鹿城前,燕翰军分明已经退兵,慕珏又为何非要将他从城墙上推下。
强烈的窒息感从胸口蔓延而上,让他踉跄着晃了一下。
“钊儿!”谢凝竹忙走过去想扶住他,可下一刻贺旻钊整个人就如利箭一般直接冲了出去。
掖庭。
贺旻钊此刻僵直的站在门前,足足一个时辰,却连敲门的勇气都没有。
门内的那个人,曾经用所有他知道或不知道的方式保护着他。
可他却被恨意蒙住了双眼,甚至一意孤行到连一丝信任都不肯给。
他怕慕珏永远都不会再原谅他了。
贺旻钊全身都抖的厉害,穷极一生,他都不曾这般害怕过。
心中的痛意夹杂着凄惶,似铺天盖地排山倒海般的快要将他溺死。
贺旻钊蜷缩着身体单膝跪地,痛苦的低下了头。
眼泪一滴一滴的,顺着他坚毅的下巴敲打在地面的青砖上。
他想见他,几乎想到每寸肝肠尽断。
可他做了这么多错事,还如何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眼前。
贺旻钊想起自己一掌打在慕珏胸前的样子,还有他知道秦南珍带人去了掖庭的时候,自己那副冷漠的表情。
一件一件有如万吨巨石,狠狠的砸在他的胸口。
他此刻恨不得将自己凌迟,可他放不下慕珏,死也放不下。
“咳、咳咳。”一阵轻咳从里面传了出来。
等贺旻钊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踢开了房门,站在了慕珏床前。
陈成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指尖发着抖,眼里全是惴惴不安。
慕珏勉力撑起身子,抬手拉了拉陈成的胳膊,让他不要如此。
他不想陈成激怒贺旻钊,有什么事他自己承担。
“怎么,这段时日这么折磨我,太子殿下是觉得还不够吗?”
没想到贺旻钊却不发一语,直接单膝跪倒在他的床前。
看着他苍白而又瘦削的面颊,抬手一掌便打在自己胸前,当即喷出一口鲜血。
接着他又似毫无所觉般的抬袖抹去唇边的血迹,因为他是真的没有感到一丝疼痛,甚至还感到一阵快慰。
这些都是他应得的,死不足惜。
贺旻钊这突如其来的一掌,让慕珏眼中的漠然冲散了一刻,但又在转瞬间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倒是陈成惊在了一旁,张大着嘴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唱的哪出……”慕珏还没说完,脑中就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叮,目标黑化值清零,好感度+95,总好感度95。】
听到这声提示,慕珏心里只觉得嘲讽。
等了那么久,偏偏在他将要万念俱灰时让他等到了。
系统像是知道了他的想法,连以往他在任务成功时的俏皮话都没说一句。
“你都知道了?”虽是问句,但慕珏的语气却十分平静,就像只是单纯的阐述一件事情。
贺旻钊低垂着头,不发一语。
“看来是知道了。”慕珏竟笑了一声,“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
“贺旻钊,我不要你了,听到了吗?你没有我了。”
贺旻钊眼睑微颤,一双手攥的死紧,就连骨节都泛白了起来。
“我不恨你,所以我们两个人好聚好散,你放我走吧。”
宛如一把尖刀直接刺穿胸口,撕裂般的剧痛蔓延到了全身。
贺旻钊拿出最后的力气,抬头看向慕珏的眼睛。
他宁愿他打他怕他,甚至就是要他的命他也愿意给。
可一看到慕珏冷漠的眼神,就让他难受到了极致。
头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从最深处开始颤栗的恐慌感让他全身开始麻痹。
贺旻钊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因为他竟然不管不顾的握住了慕珏的手。
“别撵我走……”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哽咽中带着最痛彻心扉的乞求,“你答应过我,不会撵我走的。”
慕珏却面无表情的,将手指一根一根的从他手心抽了出来,“我是答应过你。”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可我这般护着你,我又有什么好下场?”
“呵。”慕珏轻笑了一声,“不怪你,怪我自己咎由自……。”
他话音未落,脸上突然涌上一抹异样的潮红。
慕珏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紧接着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贺旻钊瞳孔倏地缩紧,四肢百骸都如同被封住了一般。
不过一瞬,他便立刻站起身将慕珏打横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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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太医,情况如何?”谢凝竹焦急的问道。
太医叹了口气,“上回说要好生静养,但如他这般耗费心力心绪起伏,怕就是好好的人也要病倒了。”
谢凝竹紧蹙着眉,眼中全是焦虑和心疼。
骆太医又叮嘱了一些事情,最后往床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摇着头走了。
谢凝竹拿着方才骆太医留下的伤药走到床边,看着贺旻钊灰败的脸色,叹着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钊儿,六皇子腰背处还有外伤,这药……”
还不等她说完,贺旻钊便径直取走了谢凝竹手上的药瓶。
“我来就是了。”嗓音中带着一丝喑哑。
谢凝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叹了口气后,转身出了殿外。
贺旻钊起身将慕珏抱起,然后用最轻柔的动作将他翻身放在床上。
他解开他腰侧的系带,刚将慕珏身上的亵衣脱下,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贺旻钊在御阳宫时,两人曾不止一次赤LUO相见,慕珏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可记忆中白皙光洁的背上,如今却布满了狰狞的疤痕,颜色形状都深浅不一。
仿佛有一只无形且布满尖刺的大手,狠狠的攥住了他的五脏六腑,就要从身体里硬扯出来。
贺旻钊上完药又帮慕珏穿好衣服,轻轻地为他盖好被子后,走出了殿外。
陈成就在门口守着,一见他出来,立刻转过了身。
“他背上为何会有那么多的疤痕?”贺旻钊寒澈的双眸中一片漆黑。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陈成简直就要暴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