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向中天,雪域皎皎。
玄夜身上的气息极不稳定,血咒的力量在他体内犹如蛮兽一样冲撞,不断撕扯着他,仿佛随时都会破体而出,又不得不强行压制下去,让他整个人徘徊在失控的边缘。
这个时候的他,最是脆弱!
只是玄夜那冷然的眉宇间,瞧不见多少痕迹,唯面上血纹越发繁复清晰。
他薄唇轻掀着一声冷哼,“那便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实力。”
凌兮月眼睁睁的看着,却没办法阻止。
脑中一阵阵的刺痛,让她将唇瓣都咬破了去,在嘴角落下殷红血迹,被周围银白森冷的雪光,映得极为刺眼。
漫天寒霜之中,纳兰雪衣和玄夜迎风而对。
下一秒,犹如两股闪电,一黑一白,快若迅雷穿过对阵的鬼族和雪族众人,猛地撞在一起。
爆裂的罡风,将周围之人尽数掀飞!
纳兰雪衣手持冰玉长剑,带出的无形光弧,和玄夜手中涌出的黑色气浪相接,衣衫狂舞。
两人目光隔着三寸距离凛然相对,血瞳凛冽涌动着黑暗森然,墨瞳冷冷闪烁着冷漠流光,一股股暗劲从两人体内升腾而出,不断冲击着那无形的壁垒!
下一瞬,两道身影豁地分开,纳兰雪衣出现在夜空之中,踏雪凌空而起,手持长剑劈空而下,带动一道骇人光弧,好似要将整个地面劈出两半。
罡风落地,山谷震动!
地面应声破开一道焦灼痕迹,犹如一道疤痕,霎时贯穿这片山谷,所过之处,落雪蒸发,林木倾轧!
玄夜闪身避开,缩地成寸。
他转瞬便出现在了另外一侧,飞身而起,缓缓举起的两手之间,翻滚的乌黑气浪形成实质,犹如两股黑龙,咆哮而出。
也是这时,男人的身躯微不可见地颤了下。
玄夜的手在哆嗦,脸上繁复诡异的血纹一阵阵,冲撞着经脉根根贲起,但他的眼神却一直凝着对面的纳兰雪衣,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
凌兮月踉跄着站起身,看着打得天昏地暗的两人,低吼,“住,手,住手!”
不能再打下去了!
只是她刚站起身,脑中的剧痛,便激得她身躯一个颤栗,又猛地跌跪了下去。
“嗯——”
凌兮月闷哼着,捂头跪地。
襟袖飘飞,墨发微微凌空的纳兰雪衣扭头看下去,瞧了凌兮月处一眼,冷眸瞥向雪族弟子,眸中似有对他们没能照顾好人的淡淡谴责之意,随后冷冷几字,“看住小姐。”
“皇甫小姐,危险,快回来!”
莫千影和莫修伊一左一右,将凌兮月扶起来强行往后方带。
他们也能看得出来,凌兮月现在的虚弱状态,别说过去插手了,就是连自己都没办法保护,这样的高手对决,卷进去那可是极为危险的。
一不小心,可会尸骨无存,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凌兮月恼极,她这头痛的毛病,什么时候不犯,偏偏这个时候来犯!
如此反复又反常的现象,让凌兮月再一次生出怀疑,她的身体一定被人动了手脚,这根本不像普通失忆,也不像因她夺了这具身体的意识。
玄夜也看了一眼凌兮月,眸光微动了动,黑暗涌动的血瞳之中快速闪过什么,却也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起手一掌便朝对面打了过去!
两股黑暗长龙交织缠绕着,冲撞而去。
纳兰雪衣墨瞳之中一派冰凉漠然之色,持剑朝天,一股清虹从他体内冲天而起,震得他墨发飞舞,衣衫飘摇,下一刻凌空刺向那黑龙咆哮之处。
“轰”的一声爆响,天动地摇!
两股力量隔空相撞,在那相接处形成两股半圆形的光屏,血色与清光的对峙,黑暗与纯白的擂战,炸裂而出的罡风,压得这片山坳的古树骤然低下,不断传出阵阵断裂声响。
血咒力量侵袭向全身,加上迎面而来的攻击,玄夜身躯猛地趔趄后退了一步!
胸腔之中气血翻涌,被玄夜咬牙,强行压制下去,依旧强撑着与纳兰雪衣隔空向对,寸步不让!
事至此时,已不仅仅是鬼族和雪族之间的对决。
这两人,就像是命中注定的宿敌,不管生死,谁都不肯相让,但偏偏两个都是为了心底的那一份嫉妒,执念。
玄夜嫉妒纳兰雪衣的身份,可以名正言顺的拥有,他求而不得的东西,嫉妒凌兮月一次又一次地选择纳兰雪衣,一次次将他抛之任之。
可笑的是,纳兰雪衣心底那一份几乎让他着魔的执念,也是如此。
三个人的世界太挤,无法喘息,所以,没有选择。
今日,必有一人要死!
夜空之中,两人再度撞击在一起,长剑和黑色气浪相撞,四眸相对,冰冷电光闪烁,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狠狠一掌拍在对方的胸膛之上。
两人齐齐喷出一口雪花,倒飞而出。
凌兮月瞳孔骤缩,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心脏都停滞了下。
她挣扎冲出,一时忘了自己浑身提不起力气,一下便栽倒在雪地里。
“皇甫小姐,小心!”莫千影和莫修伊死死将凌兮月搀起来,死死制住想要过去的她,同时将身边袭来的鬼影打飞。
鬼族和雪族两族高手的战斗,也在继续,这片圣洁雪白的山谷,此时被鲜血染得斑驳狼藉,硝烟弥漫,刀光剑影。
厮杀呼喊的喧嚣,扰乱了一片寂静。
玄夜撞落在一片林木之中,几个翻身稳住,单膝落地,暗红长发犹如鬼魅包裹着他颀长身躯。
顿了几秒后,他又吐出一大口血来,犹如一团梅花烙印洒落在那雪白的地面上。
纳兰雪衣落地,一剑扫向身后,雪花漫天,带起的罡风稳住他的身躯。
他的面色比平日还要白,几近透明色泽,这也让他嘴角的那一丝血迹,越发明显,那雪白衣襟之上也不能避免,飞上片片喋血罂粟般的血迹。
凌兮月“啊”一声呼喊,心上的抽痛和脑中的刺痛得一起袭来,指甲嵌入掌心,捶地,纤手之中捏出血来。
为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她,都是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