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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兮月住的,是原西澜帝王寝宫,甘泉宫。

春日宫中风景如画,阳光下竹影婆娑,正是好眠时。

因为北辰琰和凌兮月暂时还在澜州,原本整个皇城所有规格都降了下来,但甘泉宫暂时还保持着,而凌兮月一向都是北辰琰在哪她就跟到哪儿,根本就还没有回皇后寝宫的概念,也就一直住在这里。

不得不说,秋兰也真的是一个合格的搅屎棍,随着她的到来,整个甘泉宫都热闹了许多,有她叽叽喳喳的,凌兮月也还真没那么闷得慌了。

只是这会儿是凌兮月的午睡时间,她便被踹了出来。

穆西抱着一摞公文,埋头从宫道而过,往甘泉宫的方向过来,走到宫门外,瞥见旁边的竹丛中有人影闪动,他眸光一紧,抬手按上腰间的佩刀,“什么人!”

那道身影一惊,回过身来,“穆西?”

瞧见他后,那人像是见到了战友般,手舞足蹈地朝他挥手打招呼。

“秋兰?”穆西一愣,定眼仔细看过去,见那满脸灰土在地上刨坑的人,微惊道:“你在干什么啊,你不在甘泉宫伺候娘娘,跑这里来……刨土,做什么?”

有时候,他是真的很看不懂这丫头的行为,整个缺根筋一样,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在皇后娘娘手里活下来的。

“什么刨土,我在挖笋,挖笋!”秋兰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见小姐晌午好像没什么胃口,都没吃两口东西,我想着小姐在云雾山的时候,最爱吃三娘做的酸笋,就想着给她做个,给小姐开开胃。”

“这不我正巧见这里有片竹林,就过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挖到呗,刚挖出来的新鲜。”

说着,秋兰气馁地抓起旁边指尖粗,貌似笋的东西,“费我好半天劲儿呢,就刨出这么个玩意儿,什么鬼,还是皇城呢,比起我们云雾山那连片的林子差远了。”

穆西看着秋兰那满脸是泥的花猫状,又看了看她手中之物,俊秀端正的脸狠狠扭曲了下。

“你这什么表情?”秋兰摸一把脸,这下花得更彻底了。

她瞅着穆西那一脸僵硬的表情,摆摆手,“没事,你忙你自己的去,去吧去吧,我继续挖,小点就小点吧,我多挖点就是,多费点功夫而已。”

穆西闭眼,默了下,睁开,“……秋兰。”

"干什么。"秋兰拿着手中的小锄头,挥起,落下,挥起,落下,嘿啾嘿啾地使劲儿地挖,头也不回。

穆西瞪着她的背影,就差没叫她大哥,大爷了,他一字字从牙缝中挤出,“这是细叶龙鳞竹,一种名贵且稀有的观赏竹,观赏竹你知道是什么吗?不,能,吃,的!”

秋兰挥起的小锄头一下就僵在了空中。

“额……”

穆西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定力再好,秋兰总有能耐给他惹炸毛,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你挖之前,就不能找个人先问问吗,你们云雾山的那一片片是楠竹。”

穆西看了她一眼,抱着手中的公文,头也不回地阔步往甘泉宫去,留下一个石化了的人影,呆在那竹林中。

秋兰愣愣地看着脚边的一堆,这挖都挖出来了,不能再给塞回去吧?

她,她她……完。

“埋回去,应该没问题吧……”秋兰唇瓣扭成了波浪状。

想着,她赶紧一股脑儿将那挖出来的一堆小细笋,赶紧刨个坑又埋回去,想着“毁尸灭迹”。

可好巧不巧,这才刚刚毁尸灭迹到一半,旁边就传来了一道冷厉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意,“哪儿来的野丫头,鬼鬼祟祟的,在这做什么。”

秋兰回头,见一紫色锦绣华服,面容绝好的女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犹如一颗耀眼的明珠,在阳光下烨烨生辉。

只是落在秋兰眼里,和看见一只展屏的花孔雀没什么区别,莫名地没有好感。

刚那呵斥的话,是紫衣女子身边的一个女子说的,而她面色冷淡地站在那里,高贵得好似云端之上的凰鸟,不染尘埃,也不屑于开口多说一字。

秋兰拍拍衣衫上的泥土,起身看过去,“你们又是什么人,在此大呼小叫,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是什么人?”

紫衣女子看了周围的人一眼。

她身边的娇俏少女们也瞬间笑作一团,好像听了个什么好笑的笑话。

紫衣女子上下扫了秋兰一眼,那高高在上的模样,仿佛在看一粒尘埃,淡淡一笑,“一个卑贱的奴婢,竟敢质问本郡主,真是胆大包天。”

她的口气很淡,淡得好像根本就懒得去管眼前的事。

“郡主……”秋兰皱眉,可没听说过有个什么劳什子郡主,这么大排场。

“如今这王城,真是什么野猫野狗都混进来了。”紫衣女子身边的嬷嬷冷面肃色,紧接着一声呵斥,“大胆,还杵着,真是半点规矩也不懂,见到玉瑶郡主,还不跪下拜见!”

原本他们也只是路过看见,若是秋兰立刻规规矩矩地见礼,卑躬屈膝地拜见,她们询问几声之后,没有什么异样,事情也就算是过去了。

可谁知,眼前这浑身脏兮兮的,瞧着完全是个野丫头的家伙,竟然半点礼数也不懂,开口还质问他们为何在此喧哗,装得有鼻子有眼的。

这下事情就麻烦了!

若是真换做旁的宫中丫头,被教养嬷嬷这般疾言厉色的呵斥,怕是得吓失了魂,可秋兰是谁,云雾山扛把子,跟在凌兮月身边什么阵仗没见过?

“什么郡主?”秋兰一副耳背模样,满脸无辜眨眨眼,“不好意思,本姑娘还真没听说过。”

“放肆!”姜玉瑶美眸骤冷,终于动了怒。

秋兰面不改色瞪回去,扯扯嘴角,“到底谁在放肆,这可不一定,本姑娘奉劝你们一句,选好了地方再撒泼,本姑娘除了我们家小姐,就还没跪过谁,让我跪,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资格!”

“你家小姐算什么东西,也敢和我们玉瑶郡主相提并论!”旁边一侍女嗤道。

小姐?

不会又是那个野鸡府上,想要飞上枝头的野鸡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