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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怒不可遏的窦章,封七月心里还真的有点怕了,以前也不是没见过他发飙的模样,可这一次……这一次却似乎有些不一样,她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但是她相信他现在是真的做得出来杀了她!

她不是死不了的!

他真的会杀了她!

“说话啊?你不是很会说吗?!怎么不说了?怎么不做戏了?那么好的戏不做做要留到什么时候?!现在皮都没了,以后还有谁会被你哄着骗着?”

封七月被他喷了一脸的口水,肩膀更是被他抓的发疼,“说什么?!我说了你信吗?”这话一出口便后悔了,她说这些做什么?好像是……什么也不像!现在最要紧的是让这死胖子放开她,她胳膊都快要断了!“放开我!”

“是谁让你留在我身边的?!”窦章忽然间问道,语气更加阴森。

封七月没来及说话。

“是安阳那个贱人对不对?!”窦章就好像是一下子把脑子里不畅通的经脉都给打通了似得,迅速构建出了一个庞大狠毒的阴谋体系,“我就说崔家那么多人都死在路上,你一个小丫头怎么这么命硬活了下来?感情是冲着我来的!安阳给了你什么承诺?!”

“你脑子有病!”封七月也恼了,他们窦家的恩怨大戏跟她有什么关系?!

窦章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个了,除了安阳那个贱人之外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帮她躲过了那一路的追杀?!“你以为搭上了……”

“脑子有病就赶紧去吃药!”封七月用力挣脱了他的禁锢,“我要是要害你早就动手了,哪里轮到你在这里兴师问罪!”

“你——”

“要定我罪就拿证据来!”封七月吼了回去,“别以为这是你的地盘就可以随便冤枉我!还有,我和你那个继母没有半点关系,你们家的恩恩怨怨别扯上我!我留在你身边是你继母指使的?连这样的事情你都能想得出来,真难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你——”窦章伸出了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掐死她掐死她!

封七月这回没有坐以待毙,侧头张口便狠狠地咬了过去。

窦章脸色狰狞的更加可怖。

“崔莹你放开——”窦安也惊住了,这臭丫头都到了这个地步了竟然还敢动手!

窦章不松手。

封七月也不松口。

看谁先认输。

“啊!这怎么了这?少爷……您……七月丫头,你赶紧松口啊!”海妈妈吓的手里的东西都撒了一地了,“七月丫头……”

封七月脑子已经开始不清晰了,谁被掐着脖子不能呼吸也会这样,可要是没松口,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在被掐着脖子的时候还能这样子做。

海妈妈见她小脸都发青了,更加慌张了,“少爷……少爷……七月快不成了……”

不成了。

窦章猩红盛怒的眸子似乎闪过了什么,手忽然松了开来。

封七月也不必让别人来喊松口了,一下子便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浑身都战栗着,冷汗都出来了。

不是恐惧,脑子现在好混沌着没能生出什么情绪,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这……这怎么回事啊?”海妈妈嗫嗫地开口,这不是都好好的吗?七月这丫头是总是惹少爷生气,可少爷也就是生生气,这回怎么就……“少爷……”

窦章的脸色也不比封七月好到哪里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知道明明就是她的错为什么难受的是他!

她和外人勾结,他弄死她就是了。

有什么好难受的?

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背叛,以前那些个想害他的人,他弄死的时候什么时候难受过?

为什么——

为什么——

他不明白,甚至有些恐慌。

“少爷……”窦安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更加难看,“不如交给……”

“你闭嘴!”窦章朝他吼了过去,然后还举起了拳头砸了过去,都是他,都是他害的,他好好的说什么这死丫头和外人勾结?说什么这死丫头存心不良,他现在这么莫名其妙都是他害的!“你给我滚回去!滚回去——”

不听话的狗都给他滚!

“少爷……”海妈妈更加不安了,这都怎么回事了?

封七月终于缓过气来了,然后便看见窦章摁着窦安挥拳头,不禁懵了懵,这都发什么神经?!“咳咳……咳咳……”

“少爷,你冷静点!”窦安估计也没想到自家主子会这般情绪失控,虽然不敢还手,但要制住他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窦章被摁在地上,还是拳打脚踢的。

封七月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了,可心里不好的预感却更重了。

窦安那眼神简直可以把她千刀万剐了。

“少爷……少爷……”海妈妈被吓坏了,蹲在主子身边喊着,这都怎么回事了?怎么回事了?

过了许久,窦章估计精疲力尽了,安静了下来。

整个正堂彻底安静了,安静的让人胆战心惊。

或许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荒诞,窦章彻底冷静下来了,抬起头目光森冷地看向封七月,“再给你一次机会,一五一十交代你到底和谁在暗中勾结!”

勾结二字,仿佛从牙齿缝中挤出来一般。

封七月看着他,却没有开口,原本可以像之前一般胡搅蛮缠,可以恶人先告状,可以大闹特闹,可是看着他的眼睛,竟然什么也不想做了,甚至生出了一丝愧疚。

她疯了不成?

疯了吗?

“不说?”窦章勾起了嘴角,“好!你不说,那就让她说!”他的目光转向了已经吓的瘫在了地上的彩月身上,“她对你倒是挺忠心的,用了刑居然也不肯吐一个字,不过没关系,窦爷我这边有的是刑罚!”

“你想干什么?!”封七月见他站起来,猛然伸出了手,手不够长碰不到他,只是拉到了他的衣角,“窦章,有什么便冲着我来,不要……”

“冲着呢?”窦章笑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养成现在这么个勉强能见人的模样,哪里舍得冲着你去?”

话说的很慢,像是真的舍不得似得,可是每一个都是咬牙切齿的。

冲着她去?

这么在乎这个贱婢?

她不过是照顾了她一个月,她便这么在乎她了?

那他养了他这么久,让她锦衣玉食过上她原本的舒服日子,她又是怎么对他的?!

他连这么个贱婢都不如?!

“给我把这个贱婢拉下去!”窦章喝道,勾着嘴笑着看着封七月,“先把这手指剁了,反正现在也废了,还不如剁了干净,然后再……”

他的第一句话落下,窦安便已经动手去揪起了彩月了。

彩月或许听到了窦章的那些话或者听不到,不过窦安一动她,她还是惊恐地挣扎,“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已然吓傻了一般。

封七月不觉得彩月不说是因为忠心她,她是为了她的弟弟!

窦安拖着人出去。

封七月一点也不会怀疑他做不出,不过是跺手指罢了,便是要他把彩月活剐了他也做得出来!“住手——”

“动手!”窦章也喝道。

封七月狠狠地盯着他,“不就是想知道吗?我说!我说成了吧?!”

窦章心情并没有因为她屈服了而高兴,反而更加的愤怒,胸腔里头就好像是烧起了熊熊烈火一般,连眼睛也烧起来了,“就——这——么——在——乎——她?!”

连他要杀了她,她也不肯说,现在他不过是要跺了这贱婢的手指头,她竟然就屈服了!她不是嘴硬吗?不是死也不肯说的吗?!

“这是我的事!”封七月爬了起来,“和无辜人没关系!”她说完没有看他的反应,而是转向了门口外边的窦安,“你不就是担心我会害你主子吗?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我是和外边的人通信,可和你主子沾不到半点关系!”

她吸了口气,转向了窦章,“是崔九!我哥哥!我那个你们怎么也找不到的哥哥给我写了信,为了把信送进来给我,他抓了彩月的弟弟威胁她!”

窦章的脸色继续在恶化。

“所以这件事和她没关系!”封七月不知道机会有多大,可还是必须试一试,严格说来,彩月的确是叛主了,可情有可原,“事情因我而起,我求你饶了她!”

“为了这个贱婢,你连你哥哥都出卖了?”窦章却道。

你他妈的脑子有病!

出卖?!

她出卖谁了?!

就算她真的出卖了那也是出卖别人又没有卖他,他吼什么吼?!

“你不是说他不是好东西吗?我出卖他不正合你的意?!”封七月气的一脚踢了过去,“我是出卖他怎么了?你要为他讨公道吗?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好关系了?怎么勾搭上的?”

“崔莹你——”

“我不但出卖他,我还想把你们给卖了然后数银子!”封七月又踢出了一脚,不过这次没踢中,“有本事你们就直接冲着我来,拉上无辜人陪葬你们算什么本事?还男子汉大丈夫?!真是笑死人了!你们把我当什么了?棋子?随意摆弄的东西?我这么就不能出卖你们了?!你们不把我当人我还要把你们当神了!?”抬脚又想踢了,可想起上次就踢不中,也便不再做这种无用功了,转过身去搬那个放置在桌子上的花瓶,好不容易地砸了过去,“我告诉你这不是他第一次给我信,前不久他还来了一封,可我连看都没看就烧了!他崔九算什么?凭什么他想走就走,想和我联系就和我联系!这一回要不是不想让彩月为难,我也会直接烧了!勾结别人害你?抱歉,我没这个兴趣!你也不要把自己看的那么的珍贵,我要这个力气和时间还不如多吃点东西多样点瞟,害你?你以为你是谁?!”

出卖?她和他们从来都不是一路的哪里来的出卖?!崔九是,眼前这个神经病更是!

“你不是问我怎么突然间问起了八月十五恒记商行的拍卖会吗?因为他给我的信上就只有八月十五恒记拍卖这八个字!”

封七月气喘吁吁的,因为砸了那个花瓶累的,更因为气的,这群王八蛋!

窦章眼珠子就快要瞪出来了,看着她就跟见鬼似得,“你还敢……”

“我怎么不敢了!”封七月吼过去。

“你——你——”窦章气的都快要跳起来了,可是却又莫名其妙的舒服了,先前那莫名其妙的不舒服的心现在又莫名其妙又舒服了。

封七月见他你你你好久了都说不出下一个字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好了!现在该说的都说了,你想怎么办直说,别扭扭捏捏的跟个娘们似的!”

窦章冲了过去伸出了手。

“你再敢掐我试试!”封七月恶狠狠地喝道,“我咬不死你也咬你个半死!”

窦章僵住了,果然没掐过去,那脸便不必去看了,简直不堪入目,明明错的是她,可怎么变得好像是……好像是——

“不掐了吧?”封七月抬手抹了把汗,“那就坐下来谈谈!”

窦章一个字也不想和她谈就想掐死她,掐死她!可身体却不受控制似得,竟然真的坐下来了,和她一样完全没有仪态跟泼妇似得坐在地上!

“你们去把彩月的弟弟救回来!”

“你凭什么?!”窦章又发飙了,他不掐死她已经是善心大发了,她居然还敢让他去做事?!

封七月冷笑:“因为你们没用,连自家的奴婢都保护不好!”

她叛主了委屈了?!

窦章牙齿都快给咬碎了,明明之前便可以把她给弄死的,可为什么现在又成了这个样子了?这死丫头会邪术吗?“那个贱婢勾结外人,我不把她打死已经是……”

“要不是你们保护不力,她怎么会被人要挟?”封七月没给他说完的机会,理所当然又鄙夷地说道:“她既然给你们总兵府当了奴婢,为你们做牛做马卖命,你们就应该庇护她!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承认自己没用就行!还有——”转过头看向门外的窦安,“男子汉大丈夫的对一个小姑娘下手算什么?!有本事你就去外边把那个将你们总兵府不当回事的人给挖出来弄死!为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你还有脸站在这里!”

窦安气的也想掐死她了!

事情怎么开始的,海妈妈不知道,结束的时候她也是懵懵的,少爷没把冒犯她的七月丫头给拉出去打死,甚至彩月那丫头也没死,都给关起来了。

少爷下的令。

窦安是不同意的,可少爷下令了,他也不能违背。

后来她缓过神来也摸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人抓了彩月的弟弟,然后要挟她给七月那丫头送信,七月丫头接了,第一次没看就烧了,第二次看了,也就是这一次被窦安发现了,然后就有了正堂的那乱子。

少爷气狠了,可最后却还是雷声大雨点小。

封七月被关起来了,没关牢里,就关在了书房里面,对于这个处置她没什么好说的,对于出卖崔九这事更是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原本她就没欠他什么的,之前还觉得他救了她,她得护着他,现在,呵呵!至于窦章,往后怕没那么好糊弄了,可她孤身一人连死都可以不在乎,她还怕她什么?!

与其将自己的良心善心浪费在这些个王八蛋身上,还不如帮帮那些无辜被牵连的!

彩月是错,可她弟弟没错!

便是她叛主活不成,也该让她死的安心!

还有,原本便是那死胖子这个主子当的不尽责,他怎么便不应该去把人救出来了?

封七月现在甚至生出了阴暗的报复心,有本事他们便打一场,看看谁厉害些!

这群混蛋王八蛋!

窦章要是要点脸面的话便把人给救回来!

……

窦章觉得自己一定是有病,否则他怎么会不狠狠地处置那死丫头,而真的依她所说的让人去救那个贱婢的弟弟!

便是不杀了她,也不应该顺了她的心意!

这样子他的脸还怎么摆?!

可还是做了。

禺城虽然不能说是总兵府一人独大的天下,但要和南王府分庭抗争,自然便要有些能力底气的,很快,窦安便有些眉目了,事实上,在兴师问罪之前,他便已经让人暗暗动手,不过并不是要救什么弟弟,而是要将那背后的人抓出来。

封七月的招供他没有全信,不过也算是一个突破点。

很快,便找到了。

一番打斗之下,人救到了,据点也端了,不过没抓到该抓的人。

窦章才得到消息都还没见到那个贱婢的弟弟,方妈妈便来禀报说,彩月死了,毒发身亡,而他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不是因有人在总兵府下毒而大发雷霆,而是想到那死丫头知道这件事后张牙舞爪的泼妇样!

“少爷,不是后来下的毒。”窦安查看尸体之后脸色好了一些,“是原先便服了毒药,不是这贱婢自己服用的,就是那些人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活口。”

看来崔家还留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窦章的脸色顿时阴沉的可怕,这贱婢吓成那个样子哪里会自己服毒?“他们也没把她的死活放在心上!”

这贱婢伺候过她,也来找过她两次,若是忽然间死了,谁都会怀疑道那死丫头身上!

窦安神色有些沉,“少爷……”

“把她弟弟安置好,然后葬了!”窦章没等他说完便转身出去了,他还得去跟那死丫头说这事,这次她要是敢再胡搅蛮缠,他一定饶不了他!

那花瓶砸他脚上现在都还疼了!

那死丫头!

他怎么就掐不死她!

封七月听了这事并没有如窦章所预计的大发雷霆胡搅蛮缠,让他所有的防御准备都全部没用了,她听完了之后,除了开始有过一阵子的震惊之外,便低下头,不发飙甚至不说话。

“你……”窦章看的心都有点儿慌了,莫名其妙的。

封七月嗤嗤一笑,“杀人灭口啊。”

“我没有!”窦章喝道,就知道她会这么想!这死丫头从来便没有觉得他好过!说不会害他谁信?!

封七月抬头睨了他一眼,一副看傻子的模样。

“你——”

“她弟弟呢?”封七月继续问道。

窦章压着火气,“看着呢!”他不跟她计较,他男子汉大丈夫的跟一个小丫头计较什么?还是一个一言不合就泼妇骂街的死丫头!他跟她计较不是降低自己的身份吗?!

“少爷打算怎么处置他?”封七月继续问道。

窦章憋气憋的心口都疼了,“你认为我打算怎么处置?杀了他吗?!”

“少爷这么善心的人怎么会杀人?”封七月笑道,“少爷定然是会好好地将他送回家去,然后再给些银子给他家人,让他们好好照顾他。”

“你——”她把他当什么了?当什么了?!

封七月就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似得,“当菩萨啊,少爷这样子简直就是菩萨转世。”

窦章简直听不下去了,“你脑子哪里有病了,我去让徐老头来给你治治!”

“他杀人灭口了。”封七月却是低下了头。

窦章心突了突,她又作什么妖?

“杀人灭口!杀人灭口——”封七月忽然间疯了似的,拿起了手边的东西也不管是什么东西就砸,“他竟然杀人灭口——”

窦章连连闪躲,这疯婆子!

封七月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的,有什么好在乎的,论交情也不过是一起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一个多月罢了,没有深林里面的那件事,他们甚至可以说是陌生人,有什么好在乎的?他杀人放火罪恶滔天也和她没关系!可是——

他能杀人灭口,便又证明了薛海说的都是真的!

甚至可以证明他进深林里面拼命救她都不过是另有目的!

她居然蠢的以为有人愿意为她豁出去性命!

她以为自己在这陌生的时空终于有了伙伴有了家人不再是一个人了!

可现在——

多蠢!

她要有多蠢才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她要多蠢才会把一个认识没多久的小屁孩当伙伴当家人?!

出卖他?

她早就该出卖他了!

她后悔死了没早揭开他伪装的那层皮!

“崔莹——”

封七月听了这声怒火更盛了,东西也砸的更狠,什么崔莹?她不是崔莹?她和崔家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他妈的不是……”

“少爷!”

门被撞开了,也打断了封七月的怒吼。

窦章已经被逼到了墙角了,整个书房都被砸的乱七八糟的,果然是疯婆子,疯婆子!他花了半年积蓄买的端砚、为了骗过舅舅好不容易四处搜罗来的古籍……更不要说那些名贵的珍品!全都被这疯婆子给砸了!

她怎么不砸了她自己!

窦安看着眼前这一切也愣了一下,下一刻便杀气腾腾。

封七月朝他砸了一个花瓶,就跟完全看不到他眼里的杀气似得,赤红着眼喝道:“滚出去——”若不是他多管闲事查的话,或许彩月还活着!她也便不需要看清楚自己到底有多愚蠢!果然人都是贱,变啊是自己错了可还是想尽办法地为自己找借口!

“窦安!”窦章喝住了他。

“少爷……”

“出去!”窦章沉声怒道,“给我滚出去!”

窦安还是没有违逆主子的意思,退了出去,不过没有走远,就在能够在主子有危险便能第一时间冲进去救人的地方。

封七月依旧能够感受到他的杀气,可这又怎么样?有本事他就杀了她啊?不杀的话就给她闭嘴给她滚一边去!

嘭!碰!砰!

窦章站在一边,看着她将他整个书房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没有任何的停歇,那小小的身子就好像是蕴藏了无限的力量似得。

或许是砸累了,或许已经没东西砸了,她就一屁。股坐在杂乱的地上,粗鲁、毫无仪态,哪里还有半点国公府小姐的样子?

可他看得却是觉得心口难受。

就好像是阿宝死的时候一个样。

“你……”他走了过去,没有去理会怎么便难受了,就是想走过去,看看她有没有事,“还好吧?”砸了这么多东西,手疼吗?累了吧?

简直疯了似的。

封七月没有动,喘着气,怎么会不累?便是这副身体天生神力,砸了这么久了也累了,可心里那股子气却还是没完全消。

“你……”

“不要跟我算账,我赔不起。”封七月抬头,却是说道。

窦章又想掐死她了,不,是掐死自己,他发什么疯?啊?发什么疯?!他恨不得马上掐死她,不,他掐不死,每一次都掐不死,他走,走成了吧!可是,脚没有动,脑子里也生出了一个不能走的念头,就跟真的有病似的,一定是她给他下了什么药,让他成了这个样子的!“那你就一辈子给我当牛做马!”

一辈子?

窦章心又颤了颤,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从心底生了出来。

封七月压根儿便没注意到他心态的变化,“不怕我出卖你了?”

“你——”窦章觉得自己若是英年早逝的话一定是被她气死的!

“八月十五我想去恒记商行。”封七月继续说道,“你能让我去吗?”

窦章又火了,“你要去见他?”

不是毫不犹豫出卖他了吗?

还去做什么?

“他杀了我的人,我难道不应该去兴师问罪?”封七月冷笑,“怎么?少爷怕我和他勾结害你?”

“你敢!”

“我是不敢,不过就是不知道少爷敢不敢让我去。”封七月继续说道,“你们不也想把他给抓到吗?虽然最后也不能弄死,可他们都把手伸到你们总兵府了,少爷你要大人大量不追究?”

窦章哪里听不出她这是在激将?可他就是受她这一套!“好!我带你去!”他倒是要看看她能闹出什么花样来!“不过该还的还是得还!书房里头这些东西很多都是无价之宝,在没还清楚之前,你都得给我当牛做马!”

“只要你不怕我害死你!”他不怕她害死他,她还怕他不成?

窦章冷笑:“那你得有这个本事才成!”

“那走着瞧!”

谁怕谁?!

他们这群混蛋王八蛋,她整不死他们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都等着瞧!

她死了又活过来估计就是来给他们当报应的!

……

总兵府的人要去恒记商行的拍卖会也不是什么难事,那一天出席的除了各地的商人之外,也有本地的贵人去看看热闹,毕竟是禺城一大盛事。

而自从和窦章摊牌之后,封七月也不必遮遮掩掩了,把所有关于这场盛会的信息都给搜索过来,简直是将窦章当手下用。

窦安的杀气一天比一天厉害。

可谁让他主子乐意?

封七月没去想窦章这么顺着她是因为什么,该做什么便做什么,甚至没有理会在经过了一场闹腾之后,青竹院里里外外对她的议论。

谁能把窦爷气的个半死最后还能活下来而且活的更好的?

她做到了。

议论有好的也有难听的。

可这又怎么样了?

崔九对她别有所图,窦章就没有吗?

他如今对帮了她,将来有需要了,她自然回报便是了。

“京城那边也会有人来?”封七月一边翻看着资料一边问道,不过没人回她,所以她抬起头,正巧看到了窦章正失神地盯着她看,“看什么看?我脸长东西了?”

“我什么时候看你了?!”窦章却慌慌张张地反驳,不这样还好,这样说了反倒是真的显得他有什么了,“你脸到底有多大,把我当你奴才使唤了?”好像是回过神来了,赶紧板着脸,“崔莹我告诉你……”

“你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谁啊?”封七月没等他说完便道,“现在外头是恨不得挖出来我到底是谁!”

“那乱七八糟的名字你也起的来?”窦章一脸嫌弃的。

“你名字就好啊?窦章?都脏?你老子到底有多瞧不上你才会给你取这么一个……”封七月的话没说完便停下来了,还没等窦章变脸,便又道:“我道歉!”

忘了他和他老子不和的事情了。

窦章脸上的阴沉还没积聚起来便散了,耸耸肩一副他才不在乎的样子,说道:“他是瞧不上我,简直是恨不得我死了。”

封七月看着他,沉吟了半晌后说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当父亲的。”

“他是没资格!”窦章眼底泛起了笑意。

封七月没往下说,他的私事她一点儿也不想管,“皇帝会不会也派人来?”说正事!

窦章心头有股莫名其妙的失落,不过很快便散去了,“怎么不会?不派人来盯着,他哪里安心?”

“不顺便弄点好东西?”这从海外来的东西虽然不能说都是名贵的,但稀罕是一定的,皇帝也是人,有点私心也没什么,便是他没有,底下的人估计也会想法子孝敬他吧。

窦章耸耸肩,“这种事情还需要他做?”

封七月点头,的确,压根儿也不需要他吩咐,派人那就更是上不得台面了,所以这来的人主要任务还是盯着南王府,“这一次拍卖会,能给南王府带来不少收益吧?”

“足够南王府养起了整个岭南郡。”窦章冷笑,“你说多少?”

封七月摸摸下巴。

窦章见她这模样心里生出了不好的预感,“我警告你不要乱来!连皇帝都不敢贸然动手,你若是敢打拍卖会的主意,出事了我可不会保你!”

虽然她没这个本事,可谁知道这死丫头会不会胆大包天?!

“崔莹我警告……”

“封七月!”

“你——”窦章气结,咬了咬牙,才说道:“封七月,你最好不要给我胡来!”

封七月笑了笑,“连你窦爷这么个敢掀翻了天的人都不敢动着拍卖会,我一个小丫头哪里敢做什么?”

真看得起她了。

“谁说我不敢?”窦章冷笑,“我只不过不想给舅舅惹麻烦罢了!”

他一个人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可不能连累舅舅!

封七月点头,摸着下巴继续说道:“那若是有人动了这拍卖会,禺城是不是会大乱?”

“你的意思是……”窦章脸色一沉。

封七月看着他,“少爷的脑子终于正常了。”

窦章差点就把茶杯砸了她脸上了,就不能好好和他说话吗?他哪里对不起她了?!这死丫头——“你是说你那个哥哥……”

“他不是我哥哥。”

“对,不是!”窦章高兴了,“那个孽庶想对拍卖会下手?”说完便一脸的鄙夷,“他有这个本事吗?”

不是他瞧不起他,便是镇国公府全盛的时候也未必有这个本事,现在他不过是一个丧家之犬罢了。

封七月知道他为什么鄙视,“镇国公府好好的时候不敢不是没本事,而是顾忌太多了,现在的崔九怕什么?人最大的本事不是有多大的能力,而是敢不敢豁出去,这就叫做光脚不怕穿鞋的,少爷,别瞧不起他,他要是对你下手的话,估计你现在也不能好好坐在这里了。”

“你——”就是要气死他就是了!

封七月低头继续看资料,可还是摸不透崔九为什么要让她去拍卖会,若是想和她见面,利用她做些什么比如说刺杀窦章之类的,有很多办法,不需要去拍卖会,她忽然间提起拍卖会,窦章会不怀疑?也不像是为了让窦章怀疑借着他的手弄死她。

“你一定要去?”窦章忽然问道,开始他是觉得没什么的,可听她这么一说倒也觉得这次的拍卖会没这么简单。

这死丫头又是个不安分的,万一真的闹出什么来……

封七月抬头:“窦爷这是要反悔吗?”

“你不怕死就行!”窦章起身气哄哄地走了,她想去送死他还怕她不成?!还有那崔九,他也真想瞧瞧他一个丧家之犬有什么本事掀出什么风浪来!

……

总兵府带着人搜了西城杨柳巷的一个院子,打杀了人从里头带走了一个孩子,对外说是总兵府的孩子被拐走了,所以才出动的。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赵胜那边还是收到消息了,眼下正值拍卖会前夕,各方势力涌进禺城,便是再小的事情也不能掉以轻心。

所以,南王府的密探第一时间出动了。

只是能够查到的也不多,只是总兵府之后死了一个奴婢,据说是急病死的,主子宽厚下令厚葬了,那孩子便是这奴婢的弟弟,出去玩的时候被拐走了,那奴婢求了窦章,才将人救回来,可那奴婢因为忧思过度引发心疾,死了。

逻辑上说的通。

可就为了一个奴婢的弟弟,窦章就派出了他的头等心腹窦安?

别人信不信他不知道,反正赵胜是一个字也不信。

“继续查!”

“是。”

南王府不是没往总兵府里头安排人,可安排的都在外围,而且之前窦章疑似中毒、后来的谣言事件,一下子都给全清出来了,总兵府是外来的,但人家人口简单,主子也只有那么两个,也齐心,想要经营的跟铁桶似得并不难,相反南王府这边……

赵胜想起了不久之前世子因为那小妾闹的那些事情,脸色更阴沉了,朝廷步步紧逼,而世子却仍然看不清楚南王府现在处境到底有多危险,一个劲地和夫人争和夫人闹!便是夫人把南王府给了他,他又能守的了多久?!

当初所有人都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要把南王府交给夫人,可现在,谁不称赞王爷英明?

偏偏身为王爷儿子的世子……

“赵管家,世子院子那边来人说怎么今天的冰没有送过去。”

赵胜一听脸色更难看了,起身过去,等处理完了,便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世子院子的人自然不会只是因为一点冰来闹的,不过是想让夫人不痛快罢了,可现在是什么时候?夫人哪里有时间管这些?

“吩咐下去,拍卖会结束之前,世子院子里头要什么都满足他们!”

“是。”

……

赵胜忙的团团转,薛海不是不知道,只是除了看着之外,他什么也不能做,甚至不能靠近南王府,他从来到禺城之后便一直住在客栈里头。

那次若不是唯有他出面才可以让封七月安心的话,或许他也不会露面前去总兵府了。

夫人不见他。

赵胜虽然没说什么,可他知道夫人为何不见他。

或许真的如徐真说的已经放下了当年的事情,可是,她不想再见到他。

“少喝点,最近禺城不太平。”徐真现在没有被扣在总兵府,最近世子闹得厉害,他也不想待在南王府,若不是担心之后的恒记拍卖,他早就进山去了,所以他大部分时间不是到附近山头采采药,便是来薛海这边。

当然,也是担心他待不住闹出点什么来。

薛海放下了酒杯,“会出事?”

“不好说。”徐真摇头,“往年的拍卖会虽然都风平浪静的,可到底是来了这么多的牛鬼蛇神,而且,皇帝将崔家的人丢来岭南,不做点什么也完全不像他的作风。”

薛海沉默半晌,“封七月在总兵府可还好?”

“她啊。”徐真摸了摸胡子,“好着呢!虽然最近没让我去了,不过前几次去她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窦章那小子怕是真的看上了她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眼光!

薛海脸色一沉,“胡说什么?她才多大?”五六岁的孩子看上什么?“连你也跟那些混账一样……”

“那个少年不怀春的?”徐真可没觉得有什么,“那丫头瞧着不大,可性子厉害着呢,而且,窦章那小子一直认为她是崔莹,对于一个曾经差一点就和自己定亲的女孩子有点心思,哪里便不干净了?”

薛海脸色更沉了。

“你怎么这么关心那丫头?”

薛海目光也冷了下来。

“这有什么?我也挺喜欢那丫头的,你说她小小年纪的怎么便精的跟鬼似得?”徐真絮絮叨叨的,“说她没良心嘛,可偏偏有时候又挺窝心的,说她好嘛,转头又能把人气死……”

“她不是真正的崔莹。”薛海打断了他的话。

徐真一愣,“你担心她身份泄露之后,窦章不会放过她?”若她没有崔家人的身份,南王府也不会庇护她,甚至还会将她交给朝廷处置。

薛海沉默。

徐真也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才说道:“若是那样的话,那也是她的命。”

他们能够做到只是希望她一辈子都是崔莹。

但这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