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你个二哈头。”习湘湘看也没看便向雷慎谋一顿暴栗,“你今儿真是错吃啥了!行了!快给我起来……”
“这张是我的姐姐雷慎晚出生时的照片,而彼时我的父亲正在跟另一个女人举行婚礼,我想知道,这场婚礼上的女人是谁?”
“还有,这是一张我的父亲抱着我的正面照片,但同时照片的一角有一个拍了半个身子躺在产床上的女人,那个女人又是谁?”
“……听说我出生的时候,诸晓晨女士带着我的姐姐雷慎晚身处另外一个遥远的地方……那么我的生母,究竟是谁?”
小五这次是直接拖了雷慎谋往外走,诸晓晨则紧紧地抱着脸色青紫的雷宇晟怎么也不撒手。
“诸晓晨!雷太太!是你,是你夺走了所有爱我的人!我恨你!我这辈子没恨过什么人,但你,却成功地成了我最痛恨的人!”
这是雷慎谋在被拖出门的时候的最后一句疯吼。
大致所有在场的宾客都听到了。
……
雷慎谋大闹姥爷的葬礼后,不知去向。
大哥盛怒下令让小五掘地三尺的拿人,说找到就地处理,不用复命请示!
原本一直沉浸在悲痛中的诸晓晨此时反而振作起来,亦步亦趋地看着盛怒中的雷宇晟,生怕他做出什么不敢想象的事情。
……
然后,然后这二半夜的,大哥怎就被送到了这ICU,突发脑溢血。
实在想象不出,除了他那遗传基金突变的儿子雷慎谋,还有谁能把他那变形金刚一般强壮无敌的大哥气得送到手术台上……
“不光你们想不到。任是谁也想不到!这次把大哥气得送到这里来的……是——妞妞!”
妞妞?
怎么会?
雷慎谋大闹葬礼的事儿可以说是宾客尽知,好在当时雷慎晚的姥姥并不在场。
大哥夫妇大致是不想这些事儿再传到雷慎晚她姥姥那里,当晚,他们回了雨田别墅,而雷慎晚则被专门安排到了盛世豪庭去陪她姥姥了呀。
就现在,雷慎晚也还在豪庭那边呢,大哥出事儿这消息还没告知她呢,她怎么就能……
再说了,雷妞妞是谁呀,那她绝对就是大哥的贴心小棉袄。
哥几个也是从大哥和妞妞这里,深刻的领会了为什么人们常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
哥几个也曾开玩笑说,照如此推算,诸晓晨下辈子绝对是大哥的独生女儿。
“都怪我……”秦川一脸的自责,“今天中午小谋子闹得那一通本就刺激得他够呛,我不该再告诉他妞妞的事儿,我……”
“妞妞又出什么事了?”
大哥的掌上明珠该不会是又出什么事了吧?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今年对大哥雷宇晟来说,真的是诸事不顺。
接二连三的至亲相继离世,这掌上明珠再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可不就等于要了他的命么?
“妞妞……结婚了!”
师和平被自己刚吸入口的香烟呛着了,秦晋的脸上只写了两字——错愕,大写加粗的。
“你说什么?”
“你们也不信吧!但你们并没有听错!这是个事实。而且要说妞妞这婚龄,怕也有三个年头了吧!”
“不,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这才是重点!别说我们不知道,大哥自己也不知道!”秦川补充道。
“自己的贴心小棉袄结婚了三年,自己不知道!这,在大哥这里,算得上是羞辱了吧!绝对,算得上吧?”
这消息,也太炸天了吧!师和平乍一听到都无法消受,更何况大哥。
他老人家这辈子小心翼翼护在掌心里的稀世名花被人在眼皮底下给连盆端走了!
“不是!这……结婚!跟谁呀?”
哪家的混小子这么出息竟给了大哥如此的羞辱?!
难道是老四家的那位?
天,这可如何是好。老四人都不在了,耿阿宥是他留在这世上的唯一的血脉了。这要真是他,哥几个该怎么办?下不了手啊!大哥一定也下不了手,也以才被气成……
好像这么说,能解释得下去。
秦川看了师和平一眼,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是耿嘉宥?!”
师和平的声音不自觉地便高了些,“那是谁?”
这两年随着年岁增长,他可真的不想再滥杀了啊!尽管那些人深究起来也都不怎么无辜。
秦川叹了口气,最后压低了声音和盘托出,“是柯府的长公子……许卓南。”
秦晋和师和平一样,先是震惊、然后是不可置信、最后集体沉默。
*
哥几个也是几天前才知道的许卓南的另一层身份。
印象中,盛世众兄弟,包括大哥在内,都曾经视许卓南作为柯府里唯一的一股清流,除过他,柯府的台阶都是黑的。
柯府所经历的故事,他们都曾耳闻。柯以轩曾经的手段,在那个圈内也是教科书级的案例。
柯家二少柯越北于二十岁正式继承家业,他爹柯以轩从此便退居在家莳花弄草。
自从二少掌家以来,柯府的家族事业非但没有缩减,反而日益强大。
原本在柯以轩手里尚未拿下的M国能源业,如今也是他们家的囊中之物。外界给予二少评价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大哥这里,对柯越北喜欢雷慎晚这件事儿是非常反对。
柯府拿下M国的关键产业,表面上看是M国政坛更迭,柯家二少机缘巧合捡了个漏。但这哥几个都明白,在真金白银的资本世界,哪里会有单纯的运气好这一说。
而柯越北,适时恰好从M大毕业。大家理所当然地,把这事儿也记在了个性张扬的二少头上。
谁能想到,替柯二少保驾护航的,竟然是柯府大少许卓南。
如果说那场大清洗式的连根拔起不是政坛更迭的结果,如果说M国当局是为他们柯家所服务的,那么,许卓南的手段也着实令人感到可怕。
这么大一只大鳄,得藏多深,才能使大家对他没有丝毫的怀疑。
多年来,他一直被大哥雷宇晟视为忘年交,是大哥书房的座上宾,博学谦逊且才华横溢,大哥对这年轻后辈的某些观点是十分的赞赏。
但这样的人,做朋友可以、做伙伴可以、做对手也可以,做姑爷嘛……
大哥定会以为这么多年,这只潜在身边的鳄鱼,他的所有做为,都只为了一个目的——端起他这么多年精心培养的娇花。
不不不,他为了M国的一朝成功,曾悄无生息地在背后铺就了多久,他为了端走大哥的稀世名花,潜伏了数十年,他是如此的心机叵测。那么他端走大哥娇花的背后呢?掌控了雷慎晚可不就等于找到了大哥的命门么?
这,简直就是可恶亦可杀了。
*
秦易从父亲那里,拿到了大伯的批复。
雷慎谋理想中的结果,但他的胸口却像是被埋下了TNT一般。
他来到自己的健身房,冲着重沙袋发起了进攻,像一只蓄力而发的豹。
他觉得自己像个刽子手,一个谋害雷慎晚的刽子手;他又觉得自己像个无能的昏君,正面男人的战场上拼杀不过,却要去走丧权辱国的和亲路线。
他M的,他秦家易少可是个连美人计都鄙视的热血男儿。
*
浴室里,能听到雷慎晚在浴室里哼唱着,偶尔的,她还会来几句猫叫、狗叫、甚至是狼叫。
她打小就在声音模仿方面有天份,他们在途经沙漠时,她的几声狼叫真的把狼给招来了。
小丫头,看到那真正的狼,才知道它们跟她平素里见到的二哈不一样,那些狼目露凶色,牙齿泛着瘆人的白光。
她倒好,叶公好龙地藏在他身后。
也得亏他们当时在火车上,否则,不知要被狼群追多久。
许卓南抱着臂站在客房的露台上,手里拿着的是自己刚接完电话的手机。
手指在露台的窗边轻敲着,望着宾馆大几上那一排排整整齐齐列队的公仔玩偶,再想想他们后来返程归来的点点滴滴,心里便柔软得不像话。
她是一个称职的向导,牵着他的手,由街北走向街南,绘声绘色地给他讲着这座城市的历史与繁华,以及那些曾经刻在墙上、藏在民间小巷的故事。
小丫头丝毫不掩饰对故乡的热爱,眉宇间尽是欢喜与自豪,许卓南从头至尾都是侧耳倾听。
他们从华灯初上,游览到临近子夜,小丫头蹦来跳去的,再加上昨晚到今晨她也就睡了不到5个小时,明显地有些累了,走一走会停一停。
“累了?”许卓南停下来,拖起她的手,笑着问。
她皱着眉头,像只耍赖的土拨鼠,一幅鼠生无望的样子,“……脚疼。”
“那,我背你。”
小丫头立刻便脸红了,不好意思地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摇了摇头,“不要。”
“那有没有近一点儿的返程小道?”
小丫头的表情立刻便亮了,像土拨鼠一般快速点头。
说是小道,其实路也不很窄,路上没有人行道与车道的划分,行人也相对较少。
他们便执手靠右走在马路上,街道两侧高大的白杨树哗哗地作响,她抬头瞧了瞧这些杨树,凑过她那毛茸茸的脑袋,“你知道杨树又叫什么树吗?”
“不知道。”他当然懂得满足她此刻那小小的卖弄的、炫耀的小心思。
她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杨树其实是一种招鬼的树。”
“哦?”
“瞧见了没?杨树的叶子被风一吹,哗哗作响,小说里把这叫‘鬼拍手’。”
讲完后,她自己像是被自己吓着了,看了一眼她自己的身后,“呼”地一下跳到他的身前,拍着胸口,一幅“我好怕怕”的样子。
见他怔怔的,她又偷偷地瞧了眼他的身后,然后扑入他的怀中,将头埋进他的胸前,没被他牵着的那只手,悄悄地绕过他的身侧,去悄悄地扯他身后的衣服……
许卓南:她这一波操作我要怎么配合?是大喊一声还是假装瑟瑟发抖?
就在许卓南还考虑要不要配合淘妻的时候,他听到了汽车引擎加速的声音,他快速地将雷慎晚推至更靠边的一侧,然后就听到汽车轮胎与地面重度摩擦的声音。
刺目的车灯光照得他们两人几乎睁不开眼。
“X,大晚上的不睡觉,出来找死呢?”出口不逊的,是副驾驶上的人,沙哑的声音,像被谁掐着脖子,又像是嗓子里填满了沙粒。
雷慎晚就欲上前理论,许卓南将她拢在身后。
“哥几个,不好意思!”许卓南抬起右臂,平静且客气地表示了歉意。
那家伙在他身后总撺掇着想跳出来,许卓南反过手来,禁住了她。
“啧!还算识趣,道歉还算及时,否则弄死你们!”
“又是一穷逼!泡妞在尽在大马路上溜达。也不知道开个房,想咋玩?咱咋玩!”随之是另外其他同伴肆意且猥琐的笑声。
“强子,走了!”左后方的坐了位身材剽悍,眉头一个刀疤的大家伙,不耐烦地催促。
驾车的那个随即猛给一脚油,车子急驰而去,有几个骂了句脏话。
雷慎晚分明看到,右后座的那位还专门转过身来朝着他们竖了中指。
“我……”小家伙被气得直跳脚。
从小到大她哪里受过这个气,当下要有出租车经过,她肯定是拦下车子便追上去了。
许卓南看着眼前人那翘得能挂油瓶的嘴巴,轻轻地唤了声,“慎儿。”
“明明是他们不对的。”
“慎儿,”许卓南捉住她的双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有句话总结是,他们就是所谓的‘垃圾人’。副驾驶的那位,胳膊上描龙画凤,一看便不是良民;右后座的那位,耳朵上吊了不下五个耳环;驾车的那个奶奶灰白头发的,瘦骨嶙峋八成是个烟民;左后座的,脑门上那么明显的刀疤,也非善类。他们开的那辆车,也是辆改装车。”
“……”
“他们,年轻,荷尔蒙旺盛,在他们的眼中,没准儿整个西康市都是他们的。他们把别人的命看得很轻,把自己的命也看得很贱。他们没有是非对错,全凭脑袋一热行事,不计后果。慎儿,答应我,以后遇到这类人,能多远就避多远。”
“哦。”
“是不是在心里嘀咕,‘你这个懦弱的人类!’”许卓南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