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慎晚是红着脸跑开的。
撒谎被人撞个正着这事儿可真是尴尬,虽说他并没有揭穿她……
再想起早晨,当时她是拎着昨天从他那儿顺手带出来的医疗垃圾和自己的生活垃圾下楼的,刚打开门他也正好出门。
她先进的电梯,他后进的……她悄悄地将手里的医疗垃圾袋向身后移了移,目光也慌乱地移向观景电梯外的风景。
其实通过观景电梯的金属边框,她还是能看到他的。他在忙着翻阅自己的手机。
他的脸上也没了昨天那高高的胡茬,短而粗的头发根根耸立,白色的衬衫袖口都挽到了小臂处,浅咖色的休闲裤,使得一双修长劲实双腿成了帅哥证上点睛的一笔……
不就是去上个课嘛,需要精修成美图秀秀几道工序后出来的人么?
老孔雀,还不嫌底下那帮女生花痴得不够厉害。
再想到昨天他躺在床上输液时那无助狼狈的样子,觉得真是生气。昨天她竟然还傻乎乎地给他喂水,给他擦拭酒精降温,就应该让他发烧病傻了才好呢。
……
电梯很快便到了,她在他之前快步走了出去。
长舒一口气——
憋死人了,跟他同处在一个密闭空间里,真是缺氧。
她在垃圾台扔了手中的垃圾,匆匆地便朝阶梯教室的方向跑了……
*
许卓南在雷慎晚离开后,便从助教办公室里离开了。
他去的时候,本来是想让助教再选择一个能力更强的同学跟助教一起组成领队。
因为他想到了,助教对雷慎晚很是欣赏,一定会选她。却没想到,刚进办公室就听到了这么一句,那还是算了吧。
他皱着眉头,这丫头为了跟他保持距离,是什么谎都能扯出口哪,什么污水也都敢往自己头上倒啊!
心情,一下子糟糕透了。
再想到早晨在电梯里的相遇,唉——
他一出门,便看到她站在电梯门口,手里拎着的就有昨天的医疗垃圾。想想她昨天那么认真、那么贴心地照顾自己,心一下了柔软了好多。
他想向她问一声早,她却忙不迭失地走进电梯,偏过头去,假装欣赏着观景电梯外的风景。
他犹豫了,他怕他这一出口,这丫头又兔子一般地逃走了。
算了,只要她在身边,哪怕是同乘一部电梯的时间,也都挺好的。
想到这里,他佯装在看自己的手机,其实注意力全在她身上。
她穿了那件黑色的衬衫裙,裙子的右肩、后背都有大片的刺绣,这是身为许卓南的他在上次归国时,在西康陪她逛街时一眼便看中的裙子。他当时提议说她穿着一定好看,她便很给面子地去试了,穿出来时,果然。
整个小店的人都被惊艳到了。
她的皮肤本来就白,还水水的透着粉透着亮。玄黑色的长裙衬得她愈发显得白晳若钧瓷,裙上的刺绣又给这神秘性感的黑色增加了几分活力与风彩。
这家伙今天看起来就是既神秘性感又活泼青春呢。
以前,为了保护小家伙,他出的主意,老泰山雷先生采纳负责执行。
他们为了保护她不受那些坏小子的惦记,甚至不惜引导小家伙朝中性化的路子上发展。没想到这家伙随便一个中性装扮,倒招来了一群小女生。好在小家伙的取向正常,所以那群女生,他和雷先生还算放心,也就没作多大干预。
现在呢,小家伙的女孩子性征是越来越显性了。特别是她实际意义上的成为他的小家伙后,小女人的特征越来越凸显了。她的举手投足间,总带着一种女人特有的娇媚,这对于周围那群嗷嗷直叫如土狼一般的雄性生物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这家伙,打扮得这么诱人不知道自己会招来多少豺狼吗?
唉,还说别人是豺狼,她现在就当自己是豺狼呢,瞧瞧,这家伙一出电梯门跑得有多快,兔子都没她跑得快……
*
傍晚时分,在操场结束跑步的雷慎晚一边向公寓走去,一边拔通了电话。
“南哥哥……”
而此时,就在方圆一公里之内M大实验楼的许卓南接到了电话。
霍延东、鲍文隆、唐丰仨人都在,许卓南接电话也并没避开他们。只是他那满脸笑意、温柔得令人牙根发酸的样子还是令身边的众位大呼“受不了。”
在听到许卓南在电话里对那端承诺,“我后天回来。”这边仨位面面相觑。
待他挂断电话,霍延东问,“是不是我又得回去上国贸课了?言虎是不就要消失了?”
许卓南和言虎是不是一个人,雷慎晚确实是怀疑过,如果许卓南回来,言虎便突然消失,那丫头那里,怕是……想到这里,许卓南摇了摇头,“还是我来上。”
霍延东和鲍文隆相视一眼,“这能玩得开么?”
唐丰笑了,“格兰岛上的机器人最近又更新了一代。”
这边两位瞬间了然,唐丰敛了笑意请示道,“那让阿源,两个角色一起做?”
许卓南点点头。
唐丰的专属电话立刻便拔了出去,“宋帅,大单来了……老大要亲自检验你们的最新科研成果。”
隔着通讯波,霍延东他们都能听到那端在嗷嗷直叫,那端的那位掩耳盗铃地坚决否认他所听到的这一切是真的。
许卓南直接从唐丰手里接过通讯器,“阿源。”
“哥!”
这边的这仨位,仿佛隔着通讯器都看到了对端宋源稍息、立正、站得必直的样子。就如同他们眼前这位,刚刚打电话时,明知对方看不见他,仍是满目温柔,笑得那叫一个——春意盎然。
“这次做两个人,一个许卓南、一个言虎,时限么,以你所负责的两部能拿出的最快速度,挑战一下你们的最短时限。”
那端的宋源肯定是一脸便秘,老大下达的这是没有标准的标准啊!
更快、再快、再再快!
更好、再好、最最好!
他要做的,可是不同角色的两个老大本尊模型的机器人哪!
这是不是意味着,万一他这产品,哪里出了纰漏,令老大的谈得这场高难度的恋爱遭遇了滑铁卢,他得被送到老七那里去问责啊!!!
任务急、时间短、这两机器人的核心作用还是谈情说爱,这这这,这难度也是空前的大啊!
“阿源?”
“啊?哥!我在。”
“不要有心理负担!相关数据,你可以问唐三要,也可以问我亲自要,拿出你们最好的产品就成。”
“请指挥官放心!宋源保证完成任务,保证大哥的幸福!”
许卓南笑着将通讯器递给唐丰,唐丰笑着冲电话那端说,“源儿,大哥的性福,靠你喽!”
“三哥你阴我咯?”
唐丰一怔,想起宋帅哥整人的那一套,心里也不由得犯怵。随之赶快起身,行走到较远的位置借一步说话。
“源儿,你这么说三哥,三哥可不敢认哪。我这不是没办法么?我一天在这边陪王伴驾,苦逼成狗了,老大的雄性荷尔蒙又久久得不到中和,我一天被他操练成狗了。老大面前,我总不能偷偷摸摸地先给你打个电话通风报信吧?那样不才是真的阴你吗?你自己想想?”
“你刚才说什么?老大的雄性荷尔蒙为什么得不到中和?”
“呃……,碳水化合物之间搞爱情的这码子事儿,不同于你那新产物,有时候呢,一言难尽。”
宋源在那端乐了,“三哥,既然你这么有心照顾我的生意,那行,我呢,生意人,最近岛上搞促销,买二送一,三哥自家人,我也附赠你一个特殊礼品,祝三哥生活愉快哟!”
唐丰的心头立刻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虽不清楚宋源想干什么,但直觉那绝对不是好事情,他急急地喊了声,“阿源……”但是回应他的,却是嘟嘟嘟的忙音。
打完电话的唐丰,眉头蹙成了一个人字结。
霍延东踢了下鲍文隆的脚跟,“你说这会不会最后成了真假美猴王了,咱仨坐在这里,对面坐的是本尊还是机器人连我们自己都搞不清?”
鲍文隆点点头,“如果这技术被有心人获悉了呢?如果我们在坐的,有任何一个是对手安排的机器人呢?”
两人越说越觉得细思极恐,唐丰看了眼许卓南,许卓南也一幅陷入沉思的样子。
*
第二天,学校的官网上发布了又一条通告。
本市的一家新锐企业GAL在学校进行招聘,招聘人数5人,专业定向为:国贸专业。
唐潇得知这一消息,立刻便通告了雷慎晚。
雷慎晚仔细看了唐潇转来的招聘启示,启示中很意外地并没有固定工作合约时长。
可能是招聘的公司自信,想着他们但凡进去的员工不可能中途辞职或离职。可能是觉得这一行业,固定也没用,大不了回头人要走的时候,赔偿违约金后走人。
不管怎样,雷慎晚也发邮件投出了份简历。
*
周三早上正常上课,下午是学校一年一度的文化节的开幕式。
一早上,大多数同学们整个儿都处于蠢蠢欲动的兴奋中,雷慎晚也有些小雀跃。
她的小雀跃,一是因为她下午也参加了文化节开幕式活动,二是因为南哥哥说他今天会回来,这早上没回来,最迟晚上也就回来了呗。
这次的文化节开幕上,她有三个节目,一个是开幕式的腰鼓表演,一个是古典乐曲演奏,还有一个是校剧团编演的情景剧,当然她在剧中,只是一个小小的跑龙套的。
腰鼓表演原本是唐潇所参加的,前阵子她憋闷得厉害,为了将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很满,唐潇让她陪她去打鼓,她便去了,谁知中途,鼓队里有一位选手受伤,老师见她天天来,就让她上去试试,没想到啊,意外中发现了人才啊!
两天之后,老师便亲点她做了领鼓!
古典乐曲演奏,那是她当初报的节目。那几天太闷了,她想用越来越多的活动来充实自己,想让自己的业余时间被占满而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
至于校剧团的情景剧嘛,她是被临时抓的壮丁喽。她在剧中饰演一只没有一句台词的小狐狸,最后还被猎人给捕猎(猎杀)了。
往年的文化节开幕式,是不管是群舞还是街舞嘻哈舞,却从来没有过击鼓这种开幕式。
舞台下,鲍文隆校长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两侧是学校的各位股肱之臣,霍延东和言虎两位教授是快开幕的时候才来的,两人便坐在了第二排较右侧稍偏一点儿的位置。
主持这场开幕式的是由学校文艺司的两位帅哥、两位美女组成的主持团。
这一届的文化节开幕式,还没拉开,单就主持人那高亢激昂的开场白,给人的感觉就一个字,燃。
事实也确是如此。
当十六个女孩子组成腰鼓团随着大幕的徐徐拉开出现在台上时,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场面,就如同一幅色彩艳丽的静默油画儿一般,十六个娇艳如花的女生同一种姿态,身后脚下,是灯光渲染出的沃壤千里。
她们穿着白色的练功服,斜背着腰鼓,腰鼓的背带、鼓槌飘带都是绚烂夺目的红,她们呈现了一幅神态一致的意欲击鼓的动作。
好一个动中有静,静中有动的场面。
许卓南最初是不愿来的,声称手头的事多得忙不过来,霍延东索性将节目单拍到他面前。
某人就看了一眼,便将手里的笔直接扔到桌上,“是不是还有6分钟开场?”
不是说很忙么?
这也是为什么,霍教授和言教授,会被安排到了第二排偏右侧的位置。
霍延东当然看清楚了,站在最前端的那位,可不就是晚和妹妹么。别说,晚儿妹妹站在哪儿,还真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许卓南在大幕掀开的一瞬间,目光便锁定了她。她是领鼓。
是她开始做出的第一个动作,是她甩出那第一抹飞舞的流苏、是她跳出的第一步欢脱的脚步、是她喊出的第一声气势非同的号子……
是的,是她。那是他的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