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宽直的御道上突兀的出现一个人影,在此之前,既无人看到他是如何、何时到来,也没有值守的卫士示警,仿佛无声无息、从天而降一般。
那人自一出现,便直直的朝着众人走了过来,也不见他如何奔跑,却快得连持戟武士都不及反应,在顷刻间便已经越过数十丈的距离,来到察汗的身边。
御座下方安坐旁观的火欲魂和柳生云裳突然齐齐起身,不约而同的跨前几步,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刀、一拳向着来人猛攻而去,刹那间便已经临近那人胸腹之地。
那人不闪不避,左手竖起两指,在幻影重重的剑幕中只一探,便准确无比的夹住剑刃,随即漫天剑光瞬间消散于无形,只剩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架于两指之间。而与此同时,那人右手成掌,后发先至,无声无息间便挡在火欲魂的拳头之上,只听砰一声闷响,拳掌相交,几乎连大地都颤了几颤。
柳生云裳和火欲魂此时已经认出了来人,但见自己二人联手却被轻易挡住,当下也不着急撤招,反而内力奔涌,浩荡而出,沛不可挡的向着来人冲将过去。
霎时间,但见剑刃上光芒大作,剑气流转,嗤嗤之声不绝于耳,仿佛连虚空都无法承受其威。火欲魂同样僧袍鼓动,龙象般若功全力运转,无上瑜伽勃发涌动,拳头之万钧巨力足以横推八马、倒拽九牛。
然而,对面之人一人硬抗两大盖世高手合力一击,却丝毫不见颓势,内力鼓动间,双手各自连续冲出九道真气,每一道的威力大小、运劲方式、攻敌手段既截然不同,又似乎一脉相连,彼此呼应间,一道真气被阻,二道真气复至,三道真气再相叠加,四道真气汇流,顷刻间便聚集起不可思议的磅礴伟力,向着火欲魂和柳生云裳冲击而去。
但听连续两声闷哼,火欲魂和柳生云裳被接踵而至的真气冲击的摇摇欲坠,二人鼓足内力,也只勉强接到第七道真气叠加,便感再难支撑,各自闷哼着翻身倒退,直飘出三四丈远,才卸尽那股沛然莫御的冲击力。
柳生云裳和火欲魂对视一眼,不怒反喜,长剑入鞘,上前几步,展露笑颜道:“萧君可是越发不得了了,我和国师大人联手合击之下,尚且不敌你一人之力。看来如今的你,已是抵达另一重境界了。”
那人长发转过身来,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披散肩头,面如冠玉,目若点漆,正是二人阔别多时的好友萧璟。
原本保护着至正帝的波斯明教十二宝树王顿时认出来人正是劫走自家准教主的歹人,当下各自一声大喊,手持兵刃联袂杀来。
萧璟不退反进,迎着波斯明教众人急速掠去,每走一步便分出一道幻影,待到接近十二宝树王时已然连续幻化一十三道虚影。这虚影似虚还实,每一道都蕴含着强大一击,各自对上一名宝树王和辉月使。
萧璟从九阴真经中领悟而来、又极尽升华后的螺旋九影之招早就超出原本该有的威力,这虚影看似是高明的惑人手段,实则乃是在极短时间内连续转换不同的方位、招式,由于速度太快,几乎在同一时间完成,看上去就好像分出十几道幻影分身一般,但不同的是,每一道都是先后真实存在的,并且酝含着强大的杀招。
十二宝树王的武功招式出自山中老人霍山的绝学,再糅合部分乾坤大挪移妙理,萧璟通过圣火令神功早就将其虚实窥探的干干净净,此时再对上,要破之自然毫无费力。但听一连串的撞击声和惨叫声传来,十二宝树王各自中招,横七竖八的摔倒在地,扭动抽搐几下,便纷纷寂然不动,已然失去了气息。
辉月使同样面对一道虚影攻击,交手刹那,她连续施展的各种绝技便被瞬间破的干干净净,一直莹白如玉的手掌径直贴在胸口,对面之人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随即一道刚猛的内里猛然撞入体内,将她心脉瞬间震断。
辉月使双眼圆睁,生命气息瞬间流逝干净,身躯软软倒下,在最后的弥留之际,耳边似乎听到一声叹息,似惋惜,似不忍,又似决绝。
辉月使心中莫名的雀跃,一种奇异的感觉升上心头,盖过了对死亡的恐惧、对生命的不舍,尔后慢慢的闭上双眼,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就此停止了呼吸。
萧璟瞬间格杀波斯明教一十三名高手,向前掠动的身躯竟然没有丝毫的停留,白衣一闪之间,已经来到至正帝御座之前。
火欲魂大惊失色,急忙横身拦阻。萧璟脚下一踏,霎时间再度幻化三道虚影,呈品字形将火欲魂围在中间,自身则一步踏到至正帝面前,右手轻轻一抓。
至正帝神情呆愣,猛地反应过来,急忙朝后一窜,砰一声将椅子带倒在地,神情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三四圈才勉强定住身子,刚要定一定神,耳中却传来一阵惊呼,似是出自皇后奇承娘之口。
至正帝急忙定睛一看,顿时脸色一白,只见奇承娘神情惊惶的站在原地,原本抱在怀中百般呵护的小皇子已经不见了踪影。至正帝将目光一转,顿时目眦欲裂,原来那贼人此时正蹲在察汗身边,一手扶在察汗后背,一手平举,一个婴儿襁褓被稳稳当当的托在掌心。
至正帝怒吼道:“反贼,放下朕的皇儿。”
萧璟淡淡一笑,转头道:“皇上,你确定这是你的儿子?我怎么觉得他是朴不花的种呢?原本只是猜测,如今一看,果然和那个太监身上的生命气息一模一样。”
至正帝狼狈起身,在聚拢过来的众臣和护卫的保护下,走前几步,愤怒道;“放肆,这分明是朕的孩儿,那朴不花乃是一个太监,岂有能力生养后代?”
萧璟一边将内力输入察汗体内,一边摇头道:“太监?不,他武功盖世,练就阴阳轮转之道,早就不是太监了,皇帝应该对他的情况十分清楚明白才对。哦,对了,看起来这顶绿帽子是你心甘情愿戴上去的,或者还有你主导的意思。我说朴不花为何突然转变性情,开始为你巩固皇位出力了,原来是打算行李代桃僵之计,让自己的孩儿将来继承大元皇位。皇上,你为了自己生前的权势富贵,竟然将祖宗基业拿来做交易,如此自私自利到极点的行为,真不愧能在乱世御极天下三十年,帝王本色远超寻常,萧某佩服。”
至正帝脸色铁青,双手哆哆嗦嗦指着萧璟,想要说些什么,可转眼一看众臣,只见大家伙各个脸色莫名,尤其是蒙古王公贵族,更是带着十足的审视之意看着自己,那些眼神中隐隐流露的愤怒和杀意,让至正帝心慌意乱,内心滋生起一股恐惧之意。
他强自打起精神,指着萧璟怒喝道:“胡言乱语,你辱朕名声,意图挑拨离间,以为这样就能让朕放你和察汗离开吗?真是天真,众卿切莫听信反贼的片面之词,中其圈套而不自知。”
萧璟道:“胡言乱语?诸位若不信,不妨招来朴不花做一番验证,让他当众脱下裤子,看看他是不是男人。或者让小皇子和皇帝当众滴血认亲,我相信你们蒙古皇室总有自己独特的办法来检验出真伪。”
至正帝道:“朕身为九五至尊,岂是你这反贼说几句,朕就要照办的,你将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萧璟淡淡一笑,转头看向一众王公贵族,相信最先坐不住的肯定是他们,皇帝欲盖弥彰的神情已经充分暴露了许多东西。
果然,至正帝话音刚落,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突然跳出来,躬身道:“父皇,既然这贼子怀疑皇弟的血脉真伪,就算是胡说八道,但传出去毕竟好说不好听,为了父皇的名誉着想,也为了我大元江山的安定,父皇不如稍稍委屈一二,就做一个血脉鉴定。大萨满手段高明,想必肯定会为父皇澄清污蔑之词的。”
至正帝脸色阴晴不定,直直的看着爱猷识理达腊,眼神深处一股惊人的杀意在渐渐升腾。
太子神情淡淡,竟然毫不畏惧的和至正帝对视着,眼神中一道似有似无的讥讽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