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利乘着中午下班,去了一趟采煤机车间。他几乎是逆行在下班的人群中。
一机械厂的上班和下班,可以用蔚为壮观来形容。随着厂区上空嘹亮的军号声,从不同车间分厂和办公楼,走出或骑车子或者步行的下班人群。大部分人涌向东面三个厂门,少部分逆行在出西门的路上。自行车铃铛和话语声,伴随在军号之后的女播音员的“基层来稿”播送中。尽管人们一句也没听清楚大喇叭里女播音员说的内容,但如果这天没有了女播音员的声音,人们会不安地说,唉,今天咋不广播了?是不是喇叭坏了?徐利认识人多,一路上不断有人隔着老远,喊他:“徐利,不去食堂吃饭,往哪儿瞎跑呢!”
走路,穿过路边垂杨柳,经过党委楼。他不是这里的常客,但忽然路边有人叫他。他回头一看,愣一下,张开嘴,问:“唉,你咋在这了?”他没有用惊讶的口气,显然和对面人不太熟悉。斜对面走过来的是武英强。武英强显得比较热情,有一种许久不见的神情。让徐利觉得不是太自然。
徐利心里有事,脸上没有那种老朋友才有的自然笑容。他笑的比较勉强。扭着身子站着,随时要走。武英强笑到:“我去这儿找人。下班了?”
徐利毕竟是徐利,随和地揶揄道:“呀,到党委楼找人?是不是要上调到厂党委了。”
武英强哑然失笑,没等他想好怎么回答,徐利猛一转身,问:“唉,对了,听郭国柱说你的手不是受伤了么?”驻足望着武英强。武英强心里一热,说:“不要紧,这不是,快好了。”他竖立起来左手中指。中指上还缠着不多的一点纱布,他很希望得到关心,话不由地多起来。
“你见郭国柱了?”马上又觉得这话问的,十几天过去了,徐利天天在车间上班,怎么能不见郭国柱呢。“郭国柱上啥班呢?”这话也不对。
“谁了?郭国柱上啥班了?好像上午没见。”徐利说,“,你没有去车间?”
武英强有点不好意思,他的确没去车间,也没计划去:“我?还没有呢。我是来……”他差点说出今天突然来厂里的真正原因。
徐利向他一摆手,走了。望着徐利的背影,武英强心里有点失落。说不清楚为何失落。按说,徐利并没有半点冷落和取笑的意思。武英强忧郁地发了一下呆,转身向西单身食堂走去。走出一大截了,才理清了自己的情绪。嗷,可能是觉着徐利没有进一步问自己来办什么事。自己是这种人,不善于表达。
徐利走过设计研究所,正准备拐向采煤机车间时,迎面飘来一袭宽松衣袖的白『色』夹克衫。这种宽松衣袖,掐腰的夹克衫,有一种洒脱曼妙额感觉。徐利咧嘴笑了,他不由地叫一声:“甄!”
对面来的正是甄凤未。甄凤未抿嘴微笑,把一双手背在身后,像藏着什么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