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育处二楼的会议室,坐满了陌生的年轻人。郭国柱跟着机加工班两个男同学挤进憋窄的过道。有人小声和他打招呼,说:“呀,郭国柱,来了?”
他笑着小声答应着。好像有人低声说一句:“铸造车间看来快走光了。”
有人又低声笑:“走光了?哪个走光?”
郭国柱刚在一个角落里坐下,只听中间几张拼起来的大桌子前有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青年正说话。他说的是最地道的方言:“在北京已经学了两年了,刚才耿厂长关心咱们在外面上学的人,问咱们有啥困难,我真不好意思说。厂里花钱推荐咱们去外面上学,有去北京的有去上海的,也有南下的。已经感激不尽了。咱们应该抱着一腔热血,好好学习,学成回来,报效一机械的培养之恩,为一机械发展贡献全部力量。所以再有困难也能克服。不过要说困难,也不能说一点没有。嗯困难么,也不能说一点也没有。”
只能看见后背的耿厂长插话说:“有困难就说么,今天请已经在外进修的和已经参加成人高考的年轻人来,就是请大家提意见和困难的。直言不讳么。”
三十出头的团干部继续说:”其实也没有啥。就说我吧,我们的课程排的真-叫个满。每天连上厕所都得小跑的去。要说跑就跑吧,可是一跑完,肚子就咕咕叫。按说人家北京那些大学伙食都不错,可是就是吃不饱。一个礼拜想吃个荤菜吧,可是一个月伙食费就那么多,太贵的又吃不起。尤其是咱们又偏偏爱吃个红烧肉。但人家北京没有红烧肉。我不能去食堂说,嗨大师傅,能不能给咱们做个小灶红烧肉?那也不像话呀。况且咱们又不够级别呀。”
人群里顿时发出一阵笑声。青年团干部的脸颊泛起来两片红光。他依然在说俏皮话:“所以说,咱们应该感谢厂里的栽培,感谢都感谢不尽呢,那点想吃红烧肉的欲望就不算困难了。”
郭国柱被旁边机加工班同学拉一下胳膊,轻声说,说红烧肉的人是厂团委的,也是厂里的后起之秀。
这时,耿厂长笑了,不过笑得很简短。他说:“呵呵,请刘副厂长说一下吧。”
旁边又有人告诉郭国柱,刘副厂长是分管教育人事的。
只听刘副厂长振振有词地说:“刚才小张发言了,说的不错。他是咱们厂派到北京上学的团干部,年轻有为。学习也很用功。咱们厂响应党和国家的号召,在大力发展新产品,加大技术改造的同时,在职业培训方面一年比一年投入大。说到职业人才培训,嗯,企业人才需要文化背景的支撑,拓展拓宽职业教育途径是我们一机械的目标和特色。同时重视高等教育与职业教育各阶段共同发展,是提高职工队伍素质的有效办法。”
郭国柱身边又有人轻声说:“这人事副厂长没啥水平,太啰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