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师傅见老鬼出去,和贾主席又说了一件事,就是岳红枫的事。他没把金师傅朱师傅当外人,眼睛盯着贾主席,同时不时看金师傅朱师傅一眼,异乎寻常地压低嗓子说:“前天,嗷,那天红枫突然请假了。闹的我没办法只能顶替她上了个连班。没办法呀,我是和组长说了,可人家哪管她呢,说红枫是你的徒弟,她请假是跟你请的,你想办法安排吧。说完人家球眉蹙眼的走了。没办法我只能顶班。也到也无所谓,问题是红枫一下子像变了个人。来去匆匆忙忙的。我不了解她?我太了解她了。肯定是最近家里有事,或者就是她有啥事。我就想么,她爸爸最近身体又不行了?”
贾主席插话和:“没有听她说呀,要是她爸爸老毛病犯了,她家老邻居会和我说的。”
“就是呀,别说她家老邻居会说,就从她脸上也能看出来。”车十二斤自信地把肥厚的胸脯一挺,眼睛一瞪。好像那双瞪起来像铜铃铛样眼睛丝毫不逊色孙悟空。
金师傅不紧不慢地抬头问:“你从人家红枫脸上看出甚了?”朱师傅翻起来眼皮盯着车十二斤。
车十二斤说:“嗨,还用说么?这娃娃平时不太爱打闹,算是车间最不好说笑的,可是对于她爸爸病了的样子就非常紧张发愁。最近她也紧张忙乎,但是你们猜咋样?”
“咋样?”贾主席专注地看车十二斤的脸,担心他不小心秃噜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他已经猜到车十二斤要说什么。因为他了解车十二斤,也了解岳红枫。前两天住在陈家村宿舍的老邻居,也就是和贾主席家做邻居多年的老乡,去贾主席家坐的时候,叨叨了一通岳红枫家的事。贾主席心里开始不停地打鼓。他谁怕车十二斤过于鲁莽,把岳红枫的事情说的满天都是。但同时他又不想阻止车十二斤,他也想多听听不同的传说,不能光听老乡的话。
车十二斤已经憋不住了,他边解释边说:“你们都不是外人,所以我和你们说说也没事。你们不知道哇,红枫人家突然要结婚呀。”没等在坐的三个人反应过来,车十二斤马上迫不及待地又说,“你们说说,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啥家庭,我咋就看错了这个徒弟了呢。突然就变得非高干子弟不嫁,非有钱人家不嫁。你说说,咱们咋就没看出来呢,啊?”他变成铜铃铛的眼睛,差点把桌子上的电话机看破了。电话机声突然大作,叮铃铃叮铃铃。金师傅浑身一阵,吓了一跳:“呀,这电话机今天咋这么响呢?”他接起来话筒,“喂?要找谁?贾主席?”他把话筒递给贾主席。然后望着余怒未消的车十二斤,小心翼翼地说:“是?我可是刚刚听说,岳红枫结婚?找的是哪的呢?”
朱师傅张开嘴盯着车十二斤看,不做声。看得出,她脸上表情异常平静又异常复杂。她专注地听车十二斤怎么回答。
“找的哪儿的?听说是军区的一个当官家儿子。可是也有人说,那人原来在咱们车间呆过。不知道是谁。你们知道?”车十二斤一脸狐疑。他还说什么,被贾主席抬起来的一只手挡住。贾主席对着电话机说着话,显得很热情:“行行行,我说么,咱们准备了快一年的技术比武一拖再拖,已经进行完半决赛了,却没影了。好奇怪。嗷嗷,原来是前段时间光顾着换届了。那可不是,那可不是,是呀是呀。就是么。知道了王主任,这下新主席上来,听说原来是采煤分厂的工会主席?嗷嗷看来我猜对了。嗷嗷,人家采煤机车间工会原来就是搞得好,嗷可是不一样呢。所以才能被选拔到大厂工会主席岗位上。嗷,那你……还是在办公室吧?嗷嗷,王主任调到竞赛部了?啊呀,那就更方便了。祝贺啊祝贺。那像锻压呀焊接呀这些老车间没动吧?嗷,没动,那就好那就好。谢谢啊,王主任,希望王主任今后对我们铸造车间多多指导和关照。对对,唉,还是应该指导。好好,谢谢,再见再见再见。”
这段电话把周围的几个人都听的懵懵懂懂的。金师傅翻翻眼皮,试探地问:“厂工会的王主任吧,锻压和焊接那两个老主席,这次还在了吧?”
车十二斤不爱听:“在呢吧,好我的金师傅,这叫啥话呢。”
贾主席愣怔一下,面无表情地坐下,拉开抽屉又突然关上,喃喃地说:“都换了。不过,该干啥还是要继续干好。唉,刚才咱们说啥来?”
车十二斤似乎觉察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把话题转到了大刘身上。他把大刘两字说的很重,就像唱歌唱到动情处,他急促地说:“大刘也要结婚呀,我咋没听说过呢?”
“大刘本来在家呆着养伤呢,笨蛋家伙呆着呆着,突然围过来好几个女的。其中一个就是现在和他接结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