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人尽皆知柯尔兰对谢真的隐秘心思,这句话落在众人耳中,已经被自动转换成了“你不配和他比”。
一心爱慕着柯尔兰的低年级生脸『色』更显得苍白了,或许是因为愤怒,谢虚的脸颊上浮现出病态般的殷红,莫名显出几分艳丽模样。他怔怔看着柯尔兰,像是想要爆发的模样,最终却是隐忍了下来,低声道:“我才没有。”
好在柯尔兰并没有要实施暴力的前兆,傲慢的级长松开了手,冰凉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领,触过谢虚唇瓣的指腹在衣料上摩挲了一下,像是在擦着什么秽物一般,眉头紧紧皱着。
级长的服饰与普通学员不同,是可以自己设计定制的,柯尔兰这套便是熨得笔挺的、金『色』间杂深蓝的军装样式,他这么一打理,就更显得威严而英俊。他望向谢虚,神『色』已恢复如常,依旧是那副高贵冰冷的模样。
“跟我来。”柯尔兰道。
谢虚:“……”噢。
谢虚神『色』恹恹,心道果真逃不过这劫,和主角受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只是表面上,那双乌黑的像玉石般的眸子却是亮了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柯尔兰身后,两人离开去了别处。
卢卡斯导师有些犹豫,就算这只是学生间的小矛盾,一旦纠缠到柯尔兰家这样一个声名显赫的庞然大物,面对的是卡洛斯·柯尔兰这个被众人忌惮、肆意妄为的天之骄子,那位一年级生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踌躇间,想到那个少年仿佛含着光的眼睛,卢卡斯已是不知不觉走出了一步,想要将谢虚叫回来,让他一直待在自己的视线前。
克莱便在此时拉住了他。
这个一向温和开朗,表现的没有丝毫攻击『性』的二年级级长,正笑眯眯地望着他,语气尊敬地说道:“导师阁下,柯尔兰学长会很有分寸的。”
克莱将那个尊贵的姓氏刻意读了重音,让卢卡斯顿时便如被冷水浇头。
在帝国机甲学院,他和柯尔兰的地位是平等的,甚至能够驱使这个古老世家的继承人。但出了学院,他什么也不是,因为一个普通的学生而开罪柯尔兰,明显是很愚蠢的举动。
虽是如此,被“提醒”后,卢卡斯还是免不了用一种新奇的、谨慎的目光看待克莱——看来这个二年级级长,并不如他想象中的热情单纯啊。
克莱也不在意,他『露』出热烈得如同骄阳般的笑容,向卢卡斯请示过后,便去检修接下来课程中一年级生们要用到的机甲了。
他检修的动作快而精准,远超了平时的水平,那些型号落后的机甲们在克莱手下焕然一新,充满了威慑力。
检查完后,这位二年级的级长擦了擦手,『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向着谢虚和柯尔兰离开的地方走去。
他很清楚自己今天失态了,但是“使卢卡斯产生防备”这件事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克莱现在只想看那个一年级生被柯尔兰狠狠拒绝打击后,失魂落魄的模样。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给那个胆敢忽视他的谢虚的小小教训吧,克莱皱着眉想。
此刻克莱还没发觉,他只是单纯想让那个一年级生的爱慕落空,放弃柯尔兰而已。
……
第三训练场的森林中,因为离课程开始尚早的缘故,偏僻丛林旁只零星有学生路过。而细密的草丛,魔鬼般延伸的枝干,已经足够遮住旁人好奇探索的目光。
没人会注意到这个小小角落。
明亮的人造光源下,谢虚微微仰起头,望着面前的人。
他肤『色』本就极白,冷光源下更显得皮肤每一处都娇嫩得很,像是精心被人藏起来的珍宝,而不是战场上披荆斩棘的战士。
谢虚的“名气”,已经到了柯尔兰都听到过的地步。
在传言中,谢虚对别人总是那张偏激、愤世嫉俗的面貌,他暴躁易怒,弱小而不服从管教,在新生中得罪了不少人。但柯尔兰见到谢虚时,这个一年级新生似乎总是笑着的,或是抬起眼睛望着他,目光专注,无害的如同幼崽。
而即便是幼崽,也只会将自己柔软的腹部暴『露』在最信任的人手下。
柯尔兰看着他,那双灿若黄金的眼睛骤然阴沉下来,不知在酝酿着什么。
谢虚想象中的教训并没有直接开始,看来级长大人对自己的名誉尚有顾虑。
他看见柯尔兰从上衣中取出一卷羊皮纸,修长的手指按在封口上,金『色』的瞳孔里没有一点温度,冷漠的像是酷刑的执行官一般。
难道是退学自请书?
谢虚望着羊皮纸,有点为难。
柯尔兰对谢虚说道:“今晚的训练,你不用参加。”
那张羊皮纸展开,出乎预料不是只有签名空白着的退学自请书,而是新生部批下来的假条。
这里是帝国军事学院,有多少世家显赫的娇气公子,对着自家长辈撒娇讨好也无法走动关系拿张假条偷懒。而柯尔兰竟然能在谢虚本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弄来一张盖着公章的假条,可谓是神通广大了。
谢虚一脸空白:“……”
“……我知道你的身体情况。接下来所有实训课我都会帮你拿到假条,成绩按及格线算,”柯尔兰语气冰冷,“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调入机甲理论研究系,我会将手续安排好。”
为了将紧绷的情绪掩饰的滴水不『露』,柯尔兰的态度比平时都要更冷峻一些,简直像是耐心告罄的通知,仿佛下一刻就要甩袖离去。
他并没有注意到,这样居高临下的口吻,简直像是某种威胁了。
这份“口头承诺”,对在退学的边缘危险试探的谢虚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解决了所有棘手麻烦。
谢虚十分感动,然后微微叹息。
方法虽好,可转出机甲系他还怎么被谢真打脸?
怎么努力追求柯尔兰?
这与主线相背,是比提早退学更大的错误。
想到那句“我知道你的身体状况”,谢虚有些无奈,相比将他送进军狱,柯尔兰现在将他与谢真隔离的手段,只能用“温和贴心”来形容。或许是因为他还没有对谢真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名义上毕竟是谢真的哥哥。
谢虚只思考了片刻,便极镇定地抬起了眼睛,轻笑道:“柯尔兰学长,你不觉得你这样……有点欺负人吗?”
明明是愤怒的控诉,偏偏谢虚微仰着头,眼角像染了桃花汁『液』,竟是有些泛红,莫名让人心疼。
精神海被震碎的剧烈折磨下,谢虚尚且能对他笑得出来,凑上去说那些绵绵情话,此时却是红了眼睛。
欺负人?
柯尔兰怔愣片刻。他从没有这种烦恼,惯来身为发号施令的上位者,和人平等商讨的处事效率太低。又因为一路顺风顺水成绩优异,更忘记了让一名机甲系学生转到别的理论专业是多么大的打击。
何况谢虚……好像对机甲系尤其执念。
柯尔兰难得反省自己的行为,莫名有些恼怒。
不等他道歉,谢虚竟已经弯腰鞠了一躬,细软的黑发落在肩头,衬得他身形显出了几分孱弱。
谢虚用极认真的口吻道:“请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想离开机甲系,也不想放弃训练,我会尽量不拖后腿,想证明……我不比您喜欢的谢真差!”
柯尔兰被气得竟一时不知该从“就凭你那残破的精神海也想逞强?”还是“我不喜欢谢真”开始反驳起。
他冷冷盯着谢虚,看着他相比其他学生而言,过分瘦削的身形,强压下心里的不适感,道:“你要怎么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