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七八日,全不见白象、青牛二精再引人前来,狻猊精、黄狮精、抟象狮精、白泽精、伏狸精、猱狮精、雪狮精俱皆欢喜,以为前者被祖翁大展神通,吓破了胆子,从此不敢再来。有言道:一击不中,远遁千里。心感那一龙一象一牛,倒也十分识趣。是以在山中的日子过得好不逍遥。
第九日,是个黄道吉日,诸事皆宜,百无禁忌!金鸡报晓之后,旭日东升,云蒸霞蔚,紫气东来。
狻猊精、黄狮精、抟象狮精、白泽精、伏狸精、猱狮精、雪狮精,照例起得很早,吼声阵阵,杀气腾腾,从四面八方驱赶数万只钉耙鹿,放过孕、幼以及仍有生育能力者,只留数百只老、弱,往其祖翁九头狮子精的九曲盘桓洞外的悬崖赶。数百里方圆的山峦里,再次烟尘滚滚,鹿鸣阵阵。
龙二太子、白象精、青牛精分头行走,自云端现出身来,以地仙之力,轻易掳走面对地仙毫无反抗之力的灵皇级别的狻猊精、抟象狮精、白泽精、伏狸精、猱狮精、雪狮精,哈哈大笑,腾云驾雾,扬长而去,只留下黄狮精,令其回九曲盘桓洞报信,约定三日后,他三人再携重礼前来拜会!
最是护短、重情义的九头狮妖,听闻干孙子黄狮精仓惶来报,说是大事不妙!那龙、牛、象卷土重来,掳掠了其它的所有小狮子精,约定三日后再来拜会。立时,大怒不止,狂吼连连,震得山峦震荡,乌云翻滚!杀气滔天,便要去寻那金龙、象妖、牛精,将其剥皮抽筋,抢回宝贝干孙们。
却苦于不知对方逃往何处,如同盲人逐鹿,无计可施。只得气咻咻在洞中从鼻孔不断喷出胸中浊闷之气,如同喷吐云雾,引得天象大异,乌云汇聚,墨海翻涌,叫得外人一看,便知妖气可怖!等到三日后相见,必将对方生撕活剥,料想对方见识了它的广大神通,没有胆量为难它的干孙们。
可见,龙二太子与象妖、牛精,选择避开其气头,是极其明智的,留下三日,让那九头狮妖消气。
第四日一早,龙二太子与象妖、牛精,竟而先放狻猊精、抟象狮精、白泽精、伏狸精、猱狮精、雪狮精回来!六只狮子精喜气洋洋,抬着贵重的宝物,一箱箱往其老祖九头狮妖的九曲盘桓洞送。
原来,这三日来,龙二太子对狻猊精、抟象狮精、白泽精、伏狸精、猱狮精、雪狮精礼遇有佳,在府邸空间灵戒中好吃好喝地款待。后者们感其真挚,且极其难得,毫不将其当做畜生鄙视,又经与其老祖是同辈的象妖、牛精不时夸赞新主人的百般好处,很识趣地与之很快交好,相见恨晚,打成一片!现下,喜气洋洋带着龙二太子赠送的极多宝物,安然无恙地回来劝说自家的老祖……
一个两个如此,倒也罢了,偏这六只狮子精被抓去三日,被放回来之后都是一副恋恋不舍的神态,大有与那龙二太子不忍分离之意,尽皆极力推崇龙二太子仁义,这就不由得九头狮妖不慎重了!
至少,发不起火来了!心奇自己这六个宝贝干孙,聪明伶俐,眼光毒辣,最是厌恶奴役灵兽的人族,又不曾被灌迷魂汤,何以如此众口一词,对那人如此一致地推崇。又想到同样最是厌恶奴役灵兽的人族的地阶象妖与牛精,竟然也都对那人心悦臣服!对那龙二太子更加好奇、感兴趣起来!
到得晌午十分,经过被放回去的六个宝贝干孙整整一上午的预热、劝说,九头狮妖已是颇为动容。
它认识的老仆阿翁,这时也毛遂自荐来叙旧。九头狮妖立时起身肃容,请这位老者上座,感激道:“一别多年,老翁别来无恙?当年,我那主人忒也毒辣,浑然将本王当做畜生,称作坐骑!无缘无故,只因骂顺了嘴,动辄就是一顿呵骂,稍不从心,就是一番毒打!在小蓬莱那年,本王正在熟睡,被一名凡人孩童在头顶撒娇,惊醒之后登时大怒,一爪将其开膛破腹!本王何错之有?被那厮抽了三千雷鞭!难道就因为本王是畜生,被凡人孩童在头顶撒尿,就只能忍着,笑脸相迎?”
“幸亏,老翁为本王说了许多好话,又私下扔给本王一瓶丹药,本王才得以保住一条老命!那日,我与象妖、牛精、白鹿精约好,坐视主人们互相残杀,玉石俱焚,好重获自由!为了防止小蓬莱上留守的仆人,回道盟搬救兵前来收服我等,在离开小蓬莱去凡间逍遥之前,我等将岛上的仆人尽数杀死并灭魂!我知老翁藏匿在隐魂阵中,却故意不道破,催促那象妖、牛精、白鹿精速速离开。虽说算是知恩图报,但老翁的命本来就是自己的,算不得我救的。再者说了,凡人有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本王虽不喜人族,但人族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本王欠你老翁甚多啊!”
当年举手之劳,顺口为之求情,自己竟有如此福报,老仆阿翁不觉十分惭愧,当即连说不敢当,实也是那熊孩子太被娇惯,无法无天自己找死,哪有不死的道理?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别人!
老仆阿翁浑浊着老眼,与九头狮妖坐下叙话。九头狮妖立即诏令干孙狮子精们整治盛宴招待贵客。
宴席间,九头狮妖不住感激地劝酒。那老仆阿翁在修行上虽缺乏天赋,能晋级灵皇也只是因为做老仆一直任劳任怨,被原主人赏赐了不少丹药,但他却是一名酒中之仙,十分懂酒、好酒!与九头狮妖觥筹交错间,喝得十分尽兴,越发亲热,话头也越发投机,不知不觉酒至半酣,菜过五味。
老仆阿翁已探知了九头狮妖经过被放回的六名宝贝干孙一上午的劝说,口头上已然十分松动,当下笑道:“狮王言之有理!做他人之灵兽,给他人当坐骑,无端自降身份,不得自由,怎比得上自己做王风光、逍遥?可是,狮王有没有想过?在这处没有灵气的婆娑小世界,自身灵力用一分少一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再者,迟早还会有修行者自道盟而来,当年,狮王与白鹿精、象妖、牛精私下凡间,现今,白鹿精已授首,象妖、牛精已弃暗投明,归降新主,改过自新,日日惦记着将功赎罪。唯独狮王执迷不悟,恐将招来杀身之祸!一个两个修行者,一时拿狮王没办法,必然会向道盟求援!道盟最最容不得的,就是修行者或灵兽,滞留在没有灵气的凡界,逍遥法外。”
九头狮妖越发动容,沉吟不已,呐呐道:“老翁所言甚是!是诚心为我思虑!可有言道:宁为鸡口,不为牛后。老翁也说了,做他人之灵兽,给他人当坐骑,无端自降身份,不得自由,怎比得上自己做王风光、逍遥?这可如何是好?就算认一位上仙做主人,还不是照样被当坐骑视做畜生!”
老仆阿翁抚着白须,迷离着浑浊的老眼,带着三分醉意,见大事可为,不由十分欣喜,笑道:“狮王莫愁!如今,就有一桩天大的好事!龙二太子的为人,想必火狻猊等小狮子已向狮王详陈了!”
“象妖、牛精也是敬服万分!龙二太子在这婆娑小世界,小住两三年就要回道盟,现今,倾慕狮王的本事,想将狮王与象妖、牛精一起,招揽为麾下悍将。也是渡狮王一渡!让狮王你日后不必被道盟追究私下凡间,吃了百十号凡人的大罪。他本就是龙,龙,虽可变化成人,是灵兽中的异类,但归根到底也算是灵兽,最是能理解灵兽被人族当坐骑视若畜生的委屈!是以,龙二太子压根不收灵兽,去侮辱灵兽!龙二太子想要与狮王、象王、牛王结义,狮王为长兄,狮王以为如何?”
九头狮王顿时心动,杯中酒洒了一地,大惊道:“哦?他竟有这等气度!既有此意,何不见他亲来?只要他真有此心,本王立时供奉桌案,与他斩鸡头拜把子!忝为兄长,因他这气度还听他的!”
“哈哈!狮王,我来也!”金光一闪,龙二太子骤然而至,他早等在九曲盘桓洞外静候佳音多时!
随后一白一青两道流光,正是笑盈盈的象妖和牛妖,二妖抱着结拜用的香烛与雄鸡等物,笑道:“狮王老哥,不必你费心筹备了!想来你这洞中没有这些结拜用的物件,我们此番已经自备齐了!”
龙二太子潇洒倜傥,爽朗从容,当即,就拜见了狮王,笑嘻嘻道:“小弟龙傲,叫过狮王大哥了!”
九头狮王好不感激,连忙道:“贤弟!快快请起!兄弟身为真龙,能够屈尊下跪,折己相交,为兄这条命,以后就是兄弟你的了!”当即,诏令七个干孙小狮子精摆了香案,与龙二太子、白象大王、青牛大王携手结拜,令干孙们见过三位长辈,小狮子精们见事情如此圆满和谐,俱皆欢喜。
他们一龙三妖,皆是地仙,地仙也算是仙,可以说是“四仙结义”,龙二太子的长姐也爱叫我这青瑶地仙为仙子,只不过,我们自己知道,认真论起来,只有渡劫成功,才算是地地道道的仙人。
有些人的人格,着实很令我钦佩!比如,这位龙二太子,哪怕是死了,他的这三名神通广大的义兄,也是他麾下的悍将,依旧一直好好遵守他的遗言,为他的北海家族效力,屡屡重创其北海家族的死敌—魔族,等他转世往生,哪怕是凡人,也还听他话。人格的力量,远超我原来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