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晔一笑,眼中尽是霜雪之气,姿态慵懒地重新坐下。
“哦?那你倒是说一说,怎么个万全之法?”
“我这里有三封信,一封是玄明大师临终之前留给你的,是不是他亲笔所书,我相信你自会判断。”
老和尚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几封信函,纸质都有些泛黄了,上面的火漆却还完整无缺。
听到有玄明大师的信件,沐晔丝毫也没有动容,只是继续冷冷地看着他。
“这第二封信,是你母亲在出事前夕连夜所书。”
一直好整以暇,甚至带着三分肃杀的沐晔,突然之间就变了脸色。
目光锐利地抬头逼视着老和尚,脸上血色尽褪,一股混合着悲伤、愤怒和眷念的复杂情绪。
“你到底是谁?”
老和尚不答,继续介绍着第三封信,“第三封,是你的父亲写给你母亲的。”
“父亲?”
“呵呵……”沐晔一声冷笑,滔天的戾气从他身上腾起,眼眸漆黑如墨,黑得仿佛见不到底的深渊。
无视他浑身的杀气,老和尚缓缓将三个信函推到了他的面前。
沐晔的目光落在轻飘飘的信纸上,凝然不动,整个人似乎都化身成为坚硬的礁石。
摇曳不定的烛光之下,定格成一格沉重的剪影。
老和尚却没有看他,垂首合十,仿佛已经沉浸在空明宁静之中。
终于,沐晔伸出了手。
他的手瘦削而骨节分明,缓缓停在空中,似乎是难以抉择。
蓦然,他眼中划过一丝决然,快速地拿起了最上面玄明大师的信件。
对于刑侦释疑,他绝对是当之无愧的行家,只是一眼扫过,便知道这封口没有做假。
字也没有假冒,的的确确是玄明大师的笔迹。
短短十几行,不过寥寥上千字,却让沐晔的脸色越来越黑。
“哼!”
一目十行地扫过,沐晔冷笑一声,“虚情假意,不过是满口仁义道德罢了。”
手一松,信纸飘然落下,沐晔却连眼风也欠奉一个。
第二封信看起来已经很陈旧,应该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字迹纵横洒脱中,不乏清秀隽逸。
沐晔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指尖捏得发白,眼神却变得柔软起来,柔软中有带着刻骨的悲伤。
明明迫不及待地要打开,却感觉手上有千钧重。
泛黄的竹叶笺,还残存着淡淡的清香,眼前仿佛又看到那一道婀秀雅的身影,隔着辽远的岁月,对他温柔一笑。
“阿晔吾儿,今夕诀别,望自珍重,天地唯正气,母今从容取义,尘世间不舍者,唯有吾儿而已……”
这一刻,沐晔的眼中亦慢慢泛起了殷红。
曾经的怨恨,此时却都化作了深沉的思念。
“母与阿柯情同姐妹,亦曾受她深恩,阖家上下百余口,皆因她而得生。如今母亦能报之万一,泉下当含笑无愧矣……”
他一直无法原谅她,居然狠心至此,宁愿从容赴死,抛下年幼无助的他,独活于苍茫人世间。
却原来,她只是选择了报恩,虽然他还是无法苟同,但起码,她不是无缘无故的抛弃。
“吾儿生已七载,尚不知父亲为谁,实是母心头之痛。尔父非无情无义之辈,于国之大义与儿女情长之间,亦是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