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就这么一路带着怒气回到了寝宫, 踏着沉重地脚步声进了内殿。
若是以前, 就算他放轻了脚步进去, 卫衍也会有动静, 但是现在, 卫衍依然拥着薄被躺在那里,根本就没有醒来的迹象。
呵呵, 卫衍这是根本就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景帝在心里又给卫衍加了一条罪名。
他怒气冲冲地上了榻, 一把掀开卫衍身上的被子,拉住他的中裤就往下扯。
皇帝进来的时候, 卫衍正睡得『迷』『迷』糊糊的, 他隐约觉得皇帝在解他的衣物,以为皇帝要与他做那事,他有些不以为意,只是抬了抬手脚, 好方便皇帝的动作。
『迷』糊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的身体突然感到一阵剧痛, 这时他才完全清醒过来, 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压在他身上的皇帝,此时铁青着脸『色』, 正粗暴地要做那事。
卫衍哪里遭过这种罪,就算刚开始最不堪的时候, 皇帝都不曾这么粗暴地对待过他, 每次皇帝临幸他的时候, 必会细致地做好所有的准备,哪里会像现在这般,什么准备都不做,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往里闯。
“疼……”卫衍不由得惨叫出声。
若是以前,他肯定会忍,纵使再疼再难受,纵使忍无可忍,也须一忍再忍。但今时不同往日,早就被皇帝在不知不觉中宠惯了的他,根本就忍不住身体的疼痛,还有心中冒出来的那些委屈。
“疼?”景帝『摸』了一下卫衍因疼痛而皱起来的眉头,冷笑了数声,才说道,“疼就对了。知道疼就老老实实给朕交代清楚,若有一句妄言,朕今日让你疼个够。”
人非钢筋铁骨,乃血肉之躯,如此蛮横的动作,卫衍觉得疼,他自己又何尝不疼?不过此时身体的疼痛可以提醒他,不要因为身下的这人,稍微皱一下眉头就心软,一定要好好问个清楚。
景帝之所以如此生气,当然不是为了卫衍将这幅“燕山听涛图”送人这么简单,而是因为他怀疑卫衍是在蓄意骗他。私赠御赐之物,追究起来可大可小,若是别的东西,景帝或许不会在意,但是唯独这幅画不行。
这幅画那日他是见卫衍喜欢,才赏给他的,现在突然又出现在他面前,只能说明卫衍不喜欢,既然不喜欢,当时装出那副喜欢的模样,就是欺君罔上。
而且景帝现在想来,卫衍向来对字画古玩之类的东西不感兴趣,那日一口叫出这幅画的名字,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几下里一对照,卫衍就有了处心积虑从他手里骗这画的嫌疑。
若是其他人骗他,景帝或许不会这么生气,谈笑间人头落地就是,哪有必要发这么大的火。被骗或者骗人,在这皇宫之中,不过是家常便饭,根本就没有必要气得心中都在隐隐作痛。
只是任何人都可以骗他,唯独卫衍不行。一想到卫衍是在蓄意骗他,景帝心头的怒火就无法抑制,脑中俱是要好好整治他的念头。
“陛下不要动,臣好疼。”卫衍紧紧握住皇帝的手臂,哀求他不要继续,他对皇帝刚才明明还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间翻脸,根本就『摸』不着头脑,一时之间哪里知道皇帝要他交代什么,只能问他,“陛下到底要臣交代什么?”
“到现在还要跟朕装傻?”景帝的火气本来就大,被卫衍这么一问,如火遇油瞬间燃得更旺。卫衍不让他动,他就偏要动,也不管自己同样不好受,硬是继续往里进了几寸,待到卫衍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他才稍感满意,好心提示他,“‘燕山听涛图’。”
卫衍一听这几个字就心虚了。这事就算他本意是好的,所用的方法却极其糟糕,本来就是存着侥幸的念头,经不起半点盘查。
现在皇帝如此凶神恶煞,肯定是事情有了不妥,他哪里还敢隐瞒,当下就把他想要为红玉姑娘脱籍,才拿这画去京都府尹那里打通关节的前因后果,从头到尾一五一十都对眼前的人细说了一遍。
“事情办妥了?”景帝这才知道,卫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原来是为了齐远恒。
想到卫衍为了他的“远恒哥哥”,就拿着他赏的画去做人情,景帝的心里就酸溜溜地直冒酸意,这语气里的醋味怎么掩都掩不住,不过转念他又想到,卫衍这么做是为了给他的“远恒哥哥”赎人送女人,他的心里莫名其妙就好受了很多。
卫衍摇了摇头。此事若这么简单就好了,也不枉他此时在皇帝手里吃到这么大的苦头。偏偏那范府尹只是答应了,寻个机会为红玉姑娘脱籍,到现在还没有个准信。
卫衍的解释景帝听起来还像那么一回事,因为卫衍不知道这画已经回到了皇帝手里,所以他交代的事在京都府尹那里就结束了,至于这画怎么转手到了工部尚书手里,又怎么会被送到御前这段经历,卫衍压根就不知道,当然不可能为此做出什么解释,不过景帝却很清楚这里面必然有勾当,既然下面的事与卫衍无关,此时他就懒得多管了,至于某些人会不会被小心眼的某人秋后算账,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搞清楚这事的前因后果,景帝的怒火就消去了一大半,终于肯退了出来,不再折腾彼此,到了这个时候,他没有了做的兴致,只是仰面躺着,想了一想,忍不住又要骂卫衍。
“你是笨蛋吗?这种事也敢去做?难道一定要朕着人把你看得死死的,事无巨细都向朕禀报才行?”
卫衍这个笨蛋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吗?以他现在受宠的程度,暗地里盯着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没错他们都能挑出错来,他倒好,还要自己做些错事出来,等着人来抓他的把柄。
他本来以为卫衍这么大的人了,行事应该知道分寸,当然也有着不愿让卫衍发现后,认为自己不被他信任的考虑在,就没有让暗卫时时刻刻盯着他。现在一想,暗的不行就直接来明的,还是得着人把他盯得死死的,免得下次他做出更大的错事来。
“臣不要。”卫衍将身体蜷成一团,觉得很委屈。当然他更怕皇帝以后派人寸步不离地守着他,若真这样,这日子岂不是非常难过。
“由不得你说不要。”景帝已经下了决心,才不管卫衍愿不愿意。不过看他因疼痛而缩成一团,终还是不忍心,将他蜷成『毛』『毛』虫一般的身体展开来,“让朕看看,是不是伤得很厉害?”
刚刚他在震怒之下,下手很没有轻重,幸好卫衍的身体并没有因他的粗暴而出血,只是有些红肿淤伤,他就取了伤『药』,仔细帮卫衍上了一遍,才小心地将他搂到怀里,拍着他的背哄他。
“这种事求朕为你办就行了,为什么要绕这么大的圈子?”景帝冷静下来后,更加觉得奇怪,这种事又不是什么大事,卫衍来求他就是,为什么偏偏要绕过他,自己在那里瞎折腾?
卫衍嘟哝了一句,景帝一时没能听清,待卫衍说了第二遍,才听清他是在说“陛下一直在骗臣,臣怎么敢来求陛下?”。
“朕什么时候骗过你了?”景帝听了这个回答,就算已经把脸皮修炼到了某一个厚度,骗人早就到了不眨眼的程度,依然愣了一下才反问。
关于他有没有骗卫衍这个问题,无需多加讨论,旁人怎么说,是旁人的事,反正他自己是绝不会承认的。
“上次陛下放臣回家,结果陛下在背地里对臣的家人做了些什么?还有上上次陛下说以后会对臣好的,结果呢?”卫衍很委屈,就有些口不择言。
这种事,他自己心里清楚就好,放在明面上与皇帝争论,能有什么好处?但是刚才被皇帝这么一折腾,接下来又被皇帝一哄,他心里的委屈就泛滥起来了,挡也挡不住。
“上次朕做什么了?打了你家的人,还是骂了你家的人?这次的事本来就是你的错,做错了事就应该受罚,你还有脸委屈?”
景帝这人,惯于把没理的事说成有理的,在卫衍面前扯歪理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早就驾轻就熟,卫衍哪是他的对手,愣是被他说得不敢吱声了。
上次的事他是道听途说,被皇帝这么一说,他又想到孟飞对皇帝没什么好印象,说话间难免会夸大几分,也许可能的确做不得准,好像他家的人最后都好好的,也没被皇帝怎么样。
至于这次的事,本来就是他做得不对,他早就有了被罚的准备,唯一没想到的是皇帝会这么罚他。
“好了,不要疑神疑鬼的,朕不会骗你。无论是你自己的事,还是你家的事,或者是你朋友的事,朕能帮你做的,都会帮你做。有些事,就算朕现在做不到,朕也会记在心里,等日后也会帮你做的。”
景帝到现在才明白,这件事如此发展,还有这么一层原因在里面,虽然他嘴里绝不会承认,卫衍犯错,也有他在其中推波助澜的缘故,不过他还是放下了身段,继续对卫衍又哄又骗。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躺了一会儿。
晚膳时,景帝怕卫衍明天会受罪,不敢让他用饭,只让人熬了粥就着清淡的小菜盯着他用了一点。到了就寝前,他又给卫衍上了一次『药』,而且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时不时就醒过来探探卫衍的额头,看他有没有发热。
相比之下,卫衍因为皇帝答应了要帮他办那事,一时间没了心事,倒是始终睡得很熟。
到了第二天,景帝看卫衍没什么大碍,才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没让他下地,又命他在榻上躺了一天,确定他真的没事了,才把他要的东西交给他。
“齐远恒这人,很有些才干。朕私以为流落在庙堂之外,很是可惜,作为朋友,你不妨劝他出仕为朝廷效力。朕的意思,你明白吗?”
景帝对齐远恒一直很感兴趣,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卫衍的缘故,而是因为这个人真的很有些才干,他很希望能招揽到他为朝廷效力,而且有了这样的能吏,他以后肯定能够省力不少,可以有更多的空闲和卫衍在一起腻歪。可惜那位也是油盐不进的主,无论是他的暗示还是明示,通通不着痕迹地挡回来。
景帝早在三月里就对卫衍说过这句可惜,当时他的意思就是要卫衍去做那说客。可惜以卫衍的榆木脑袋,愣是没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后来卫衍一忙,大概根本就不记得这事了。
现在有了这个机会,景帝不再和卫衍绕圈子,反正想要卫衍学会体察君心,大概要等到下辈子,就把这话挑明了对他说清楚。
“臣明白。”皇帝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卫衍怎么可能还不明白,顿时,他就觉得拿在手里的圣旨,有些烫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