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叔忘却的似乎并不多,可是也不少。他忘记了很多人,却记住了方家的灭门惨案,一路上不时提醒方浩不要忘记这等深仇大恨。
方浩当然没忘,他怎么能忘。方家覆灭时的无力;流落街头的凄凉,一路上遇到的危险与坎坷,都是为了找出一个真相。
一年前,他从浑噩中苏醒,目睹了方家的惨状。
家破人亡、断壁残垣,成了他心中永远抹不去的记忆。
“我当然记得,可浩儿无能,羽翼未丰。虽然成为了符诞门弟子,赢得了大秦的尊重,可也只是尊重罢了。浩儿并不能够替方家沉冤昭雪,甚至连大哥和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未曾见过。”
廖叔长叹了一口气,粗糙的像老树皮似的手掌摸在方浩尚显稚嫩的脸庞,“老奴并未奢望少爷现在就能为方家沉冤昭雪,来日方长。”
“此事我省得。廖叔这一年让您受苦了,时隔一年才来看您,实在是大不孝,请廖叔见谅。”方浩搀扶起,卧在破庙中草席上的廖叔。
他不知道廖叔似乎如何死而复生的,又是如何和他一样丢失了最为关键的记忆。难不成这一切的背后,都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动这一切。
一念及此,方浩心中一颤,他不敢再往下想。
“托二少爷的福,三世子在京城的时候,时常来这个城隍庙看望老奴,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不过自从一个月前三世子离开京城,就受了乞丐的欺侮,不过也没什么。少爷您也别怪他们,这些人都不容易。”
“生活不容易就可以随便打人,那天下间生活不如意的多了去了,都以打人为乐,那还成何体统。廖叔,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教训一下他们。”
方浩看着廖叔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疤,怒从心头起,恶由胆边生,用灵气帮助廖叔调理伤势后,就去寻找城隍庙附近的乞丐。
他换下符诞山的道袍,装作一位大腹便便的富商,鼓鼓的包裹被他跨在腰间,十根手指上夜市镶满了珠玉宝石。
“这位大爷行行好,给点吧。”
“大爷我饿了三天了,一滴水都没喝,一粒米也没沾,您给点吧。”
“大爷您看看我这小女儿,才三岁,现在高烧不退,可是没有钱给她看病,我这当爹的智能看着他病死啊!”
方浩刚毅跨出城隍庙的大门,坐在城隍庙两侧的乞丐们就围了上了,拽着方浩的裤腿,有的甚至将怀里的孩子报给方浩看。
“你们一个个有手有脚,四肢健全,却在这里乞讨为生,甚至还抱着自己的女儿一起出来,真是把别人辛苦挣来的钱财当作粪土,说来就来是吧。”方浩怒不可遏,这一个个精神饱满,脸上的灰尘也是刚擦上不久,可就是不愿意靠自己去挣钱谋生,甚至欺负一个年迈无力的老头,他就更加生气了。
“大爷息怒,我们这也是没办法。真要是出出体力就能挣钱的话,俺也原意。可是很多码头,店铺见小的抱着女儿,都不愿意赏给小的一口饭吃,这才上街乞讨,实属无奈。”抱着女儿的乞丐双眼污浊,怀里的女儿的体温让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
“大爷,那可不能这么说。”其中一个衣衫褴褛,提着酒壶的乞丐喝了一口酒说:“俺们乞讨的都是一些达官贵妇,他们愿意给,我们就道个谢,他们不愿意给,我们就当什么也没说,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又有哪里不对?对他们来说,金钱就是粪土”
“你知不知道天下间比你可怜的人有很多,你消磨了别人的善意,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却失去了本该可以得到帮助的机会。”
提着酒壶的乞丐想说些什么,却被方浩打断了,“不过,我今天见到你们,也算有缘,这些就送给你们吧。让你们知晓对我们来说金钱就是粪土。”
方浩摘下手指上套着的玛瑙、珍珠、琥珀、翡翠,......放进这七八个乞丐的万里,等走到抱着小女孩的乞丐中,则是从包裹中取出一锭金子,右手轻轻摸了小女孩一下,一缕灵气渡了过去,想来高烧也会退掉。
“多谢大爷。”
“大爷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大爷慢走。”
......
方浩在城隍庙的尽头消失,又绕回了城隍庙中,看到躺在佛像背后,陷入昏迷的廖叔,连忙浮起,一股灵气渡了过去,查探廖叔的伤势。
这一查才发现廖叔体内伤痕累累,多是年轻时候积下的旧伤,以及最近与人打架时产生的新疾,两种疾病一同发作,在机上见到方浩太过激动,失了心神,这才晕了过去。想到自己对乞丐的捉弄,他也就不觉得过分了。
从城隍庙的后院舀出一晚井水,将五品妙药—大还药,化成水喂廖叔服下。这六品妙药也是他花费了几百下品灵石从宗门换来的,本想等待自己重伤时疗伤用的,没想到廖叔伤的如此之重。
一念之下,去一线天卖书的想法又加重了。
廖叔死而复生,经脉被废,记忆受损,这一切都笼罩着巨大的谜团。若是没有足够的财力,根本不可能继续追查一下。
将廖叔安顿好,布下一道简易的阵法,用来维护廖叔的安危。他身形一扭,消失在了空中,他要去把黛玉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