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殿中,一片寂静。
庄周负手,望着眼前坐在轮椅上,神色淡然的恭非陌。
不,不止是淡然,还有因为搅乱宴会,气病青帝,所留存的喜悦。
眼下,这里不止有他们二人,还有同为恭王府出身的皇后。
曾几何时,他也是看着眼前二人长大的啊。
“非陌,你在外十多年,何故忽然回来?回来也就回来了,却偏要来这宫宴上捣乱。这般,实在是过分了些。”
庄周叹了口气道。
“庄叔,您既认为我过分,何故不在街上下车,与我一谈呢?”
恭非陌笑了笑,他可是给过眼前老者机会的。
闻言,庄周的神色,也沉了沉。
的确,今日看到白锦马车时,他就隐有预感。可他没有下车,也没有阻止。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恭王府的人,拥有多么可怕的执着。
“老夫当初劝不住你父亲,如今,恐也劝不住你。此事你不做,必不会善罢甘休吧。”
“庄叔,还是您了解我呀。”
恭非陌握住轮椅的把手,笑容由淡漠,转向阴沉。
“这些年,我双腿被废,武功尽失。不止如此,还要遭受伤势愈合之痛。十多年了,我该回来讨债了。不是吗?”
指着自己的双腿,恭非陌两眼血红。
他的一切,他的人生,都毁在了这里。而这一切,都是皇家造成的。
他势必,要让墨青和整个皇家,都付出代价。
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他,甚至连面对惜儿的勇气,都不再有了。
因为当年那个意气风发,誓要夺得天下的恭非陌,已经不在了。
皇后走到恭非陌身边,递给他一杯热茶。
父王走了,恭霜也走了,如今这一辈,便只留下他们姐弟二人了。
“庄叔,非陌的痛,丝毫不比墨青少。您当知道,这墨家江山,我恭王府,志在必得。”
皇后凤眼锐利,威仪的气势,丝毫不减。
即便庄周是长辈,可她依旧拥有,身为皇后的骄傲。
“非陌,恭韵,冤冤相报何时了?当初是凝妃伤了非陌你,可如今,她已是一堆白骨。你为何,还不肯放下?”
庄周望着二人,眼底是深沉的痛惜。
“庄叔!”恭韵红着双眼,呵斥道:“您不要忘了,那个贱人不止废了非陌,还杀了我们的父王!”
是呀,当年不听他规劝的老恭王,也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但即便如此,他庄周没瞎,依旧能明辨是非。
“当年,若非你们恭王府趁着皇上东巡,凝妃临盆,行刺杀之事。凝妃会为了孩子和丈夫,与你们拼死一搏吗?”
那场战斗,是惨烈的。
在生下孩子,血气极度虚弱的情况下,东方凝依旧选择了拿起手中的剑。
那一战,老恭王重伤不治,恭非陌成为废人。东方凝固然,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却终究,不负她剑仙之名。
同样不负的,还有那身在襁褓中的孩儿。
即便他庄周身为长辈,也不禁为这位母亲,肃然起敬。
“事到如今,老夫与你们无话可说。因为你们已执迷不悟到,沾染巫族血脉的地步。利欲熏心,终有一日,会害了你们。”
说罢,庄周已拂袖转身,踏出殿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