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安排好萧戍离的青芜在听到手下人说程礼想见她时，原本想回房间的脚步顿住。
沉吟了会儿，她摆摆手：“知道了，我待会儿就过去。”
手下去回话。
青芜双手背在身后，低头看着脚下的雨花石小道，慢慢地走到了程礼所在的院子。
还未到庭院，远远地便听见了从里面传来的丝丝琴声。
候在门口的小厮看见她来了连忙想要喊人，被她制止并将人打发走了。
垂眸站在门口听了会儿，她才推开门进去。
琴声刚好落到尾音。
坐在院中石凳上的程礼见到她，唇边微扬。“宫主来了，请坐。”
说着，他将琴放在一旁。
青芜点头，随后坐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这人确实颇有姿色，白面墨冠，衣服上绣着苍松劲竹，素手捻着茶杯的模样像是一个文人雅客。
他将一盏茶放到她的面前，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浅浅的，却足够温润如玉。
青芜旋转着茶杯，眼睛盯着杯子里的茶叶，慢悠悠地说道：“不是说请我来听琴吗？开始吧。”
程礼愣住，随后笑着点头，“好。”
将琴抱在石桌上，他纤长手指调试着音，眼睛却看向低眸看着茶盏的红衣男子，眼神中闪过异色。
他敛眉，手指轻挑琴弦。一道轻快的曲调响起，如风吹过树叶时带来的律动，如小溪流经山间时迸溅的清脆……
弹琴的时候，他的唇边依然是浅浅的笑意
最后一音落下，他双手放在琴弦上。沉默了片刻，他才抬眸看向对面的人，眼中含着莫名的情绪。
“宫主觉得我这曲，如何？”
青芜轻抿着茶水，没回。
等她放下茶杯时，却说：“程礼，我放你下山吧。”
没有说这曲好不好，却说放他下山。程礼脸上的笑容僵住。
他眼睫微颤。
默然半晌，他将手从琴弦上拿开，随后理了理衣袖，轻声道：“我本是一个无家可归之人，多亏宫主收留，给了我一个居所。若离了这无瑕山，我该去往何处呢？”
青芜看着他，眼神澄澈，若细看便会发现其中的冷意。
程礼是原主在一年前下山时遇到的。那时候的他抱琴坐在河边，弹奏着一曲离别恨，气质温和忧郁。
原主这样喜好美男，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一位翩翩公子的，于是就把无家可归的他骗回了无瑕山。
回到山上，在知道她是栖止宫那臭名昭着的魔头时，程礼只是惊讶了下，并无疏远她的意思，还邀她听琴。
一年的相处，再加上对方若有若无的拨撩，原主是有一点点喜欢他的，但到底比不过她心中的宏图大志，便将萌芽的爱恋掐死在摇篮里。
而站在旁观者角度的青芜能知道程礼这个人，看似如清风明月，但到底还是怀着目的接近她的。
他们的相遇，实在是太巧，巧的像是精心安排。
与她对视几秒，程礼微微低头避开她的目光，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
那双……太干净了，似乎与他平日里所见的，有些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