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花琳琅通过易容以及一些必要的“小手段”从泉州府城中的一些好色之徒那里弄到了足够的路费,离开泉州府城之时,他的心中依旧是有些愤愤的。
令他愤愤的对象自然是让他深陷牢狱十多天的白十二。
所以这几天,除了为自己搞一些路费,他也希望能够打探到白十二的消息,甚至希望试着能够通过易容成另一个人去耍一耍白十二,为自己出出气。
他倒是的确找到白十二的下落了,但在他想要按照计划去戏弄白十二一番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白十二所住的院子之中走了出来。
千面青衣——顾大良
在这个江湖之中,花琳琅忌惮的人有很多,但这其中最令他忌惮的,却是这个同样以易容闻名江湖的家伙。
同行是冤家。
相比起其他江湖人,花琳琅还能通过易容的方式去周旋,但面对同样以易容术出名,在江湖排名之中,易容术比他还要强出一线的顾大良,他最大的依仗瞬间便消失无踪了。
而破除了易容术这个最大依仗之后的他,比起顾大良来就差的太多了。
顾大良再不济也是二流高手,而他在武功上则完全是三流的人物,否则之前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被房日兔生擒,而且还是在抢先出手偷袭的情况下。
所以,在看到了顾大良的身影之后,他立刻十分识趣儿的放弃了作弄白十二一番为自己之前遭遇进行报复的念头,甚至在离开泉州府城之时,都没有进行易容,而是难得的以真面目——一个面相有些阴柔的男人,出了城门。
这或许也是他唯一强过顾大良的地方了。
他知道顾大良的真实容貌,而顾大良却并不知道他的真实容貌。
离开了泉州府城之后,他便放松了下来,不过对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他心中此时却是没有什么想法的。
自从收养他的那位老伶优身死之后,他便四海为家,没有再在一个地方呆超过一年。
“马上就是义父的忌日了,我也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他了。”
不紧不慢的走在小路之上,花琳琅心中想到了死去的义父,这一次难得的陷入危机的经历让他突然有些担心起自己。
或许某一天他就会被之前那个妄图抓住他,让他回去为某个门派、势力效力的人抓住,就此身陷囹圄,终生再难见到外面的世界。
亦或许某一天他也会因为失手,被诸如镇海帮这样的仇家抓住,身首异处。
因此,他想要趁着现在,趁着这些可怕的事情还未发生的时候,回到“故乡”,回到义父的坟前再去看一看,祭奠一下,免得以后没有了机会,终生遗憾。
“铛,铛~,噗,啊。。。”
就在花琳琅心中想着这些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的刀剑交鸣声以及呐喊声,惨叫声突然打断了他的心中所想。
附近有人。
听到这个声音的花琳琅自然立刻警惕起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过目力所及之处,却被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遮挡住了视线,令他什么都看不到。
于是,两条截然相反的道路摆到了花琳琅眼前。
耳听着那边的刀剑交鸣声依旧激烈,丝毫没有半点停止的迹象,花琳琅最终还是决定冒冒险,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当然,支持他这么做的主要原因,还是他想要看看自己能不能捞点好处。
花琳琅悄然的摸进树林之中,又前行了十余步之后,透过树木斑驳的身影,他终于看到了发生争斗的现场。
尽管从之前听到的惨叫、呐喊声中,他已经猜到了争斗可能会很残酷,但他却完全没有想到会如此残酷。
只见不大的空地之上,洒满了鲜血的印记,甚至因为时间有些久了,血液的痕迹都已经完全变黑了,五六具尸体更是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死状可怖。
而剩下的三个身影则依旧面容有些癫狂,甚至有些令人胆寒的打在一处,其中一人的身上已经有了数道伤口,因为其还在剧烈的运动,所以依旧还在汩汩的流着血液,再不停下进行包扎,只怕都不用他的敌人动手,等下就要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
至于其他两个人虽然情况稍好,但也没有一个人的身上是完整的,其中一人的左臂更是无力的垂着,时不时的随着主人的动作而被带起,显然已经被打断了。
三人之间互相攻伐,你来我往,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树林之中已经有一个“渔夫”到来,正准备收获他们的“鹬蚌相争”之利。
。。。
这三人自然便是之前跟随亢金龙前去营救房日兔的那十个江湖高手。
在亢金龙以金钱蛊惑他们,再度扔下了近百两银子并背上房日兔离开之后,剩下的九人便在其中实力最弱的独身一人,冲着九人中实力最强的三兄弟率先发难下,开始了残酷的厮杀。
不过,这个实力最弱的家伙却没有立刻便被那实力最强的三兄弟杀死,相反,他活到了最后,那个身上伤口最多,最重,在花琳琅眼中看来再不及时止血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之人便是他。
而他之所以能够活到最后,除了自身武功的确不俗之外,还要多亏了他挑选的那个进攻对象。
因为除了他之外,其他所有人心中最忌惮的对象都是这实力最强的三兄弟。
于是,在他动手的那一瞬间,其他所有人心中便瞬间达成了共识,先解决这三兄弟。
三兄弟就算再强,也没有碾压其他所有人的实力,加之他们当时主要还在防备着率先动手之人,对其他人的防备不足,仓促之下便率先被重伤一人,剩下的两个兄弟在苦苦支撑了十余个回合之后,终于因为寡不敌众,全部身死。
而刚刚还合作无间的剩余六人,在三兄弟身死的一瞬间便立刻“盟约”破裂。
分成了三方的他们,几乎是在实力最强的三兄弟倒下的一瞬间便开始了互相偷袭,这其中,十人中除开那三兄弟外的另一个三人组成为了其他两方的共同目标,一如之前他们一起对付那三兄弟。
不过,因为三兄弟之前的遭遇,知道自己会成为下一个目标的三人组也已经有了充足的防备,在三兄弟倒下的瞬间也直接出手偷袭。
三方的偷袭都成功了,三方也都被其他人偷袭成功了。
三人组被两方偷袭,其中一人与二人组中的一人近乎同时将剑捅进对方的身体之中,也近乎同时倒地,死不瞑目。而另一人则被那个被所有人视作最弱,理应最先死掉的独狼用伤口将命换掉了,不甘的倒地,追随着同伴的脚步而去。
只有剩下的一人,用手臂被自己偷袭之人反应之下一掌击碎了肩骨,侥幸未死,当然,既然他侥幸未死,那他所偷袭之人就只能瞪大了眼睛,被他的剑送下去陪伴他那两个死去的同伴了。
花琳琅所见到的情景,便是经过这么一出“大戏”后残余的三个疯狂之人。
而从原本的十人到现在的只剩下半残的三个人,其中只不过才花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
花琳琅目不转睛的继续看着眼前三人之间的厮杀。
同伴惨死,以及解决掉最后两个敌人便能够独吞近千两银子的念头支撑着他们的疯狂,支撑着他们在血泊之中厮杀。
不过与之前的“迅速”不同,只剩下三个人的战斗,却变得缓慢了许多,三个人倒下的速度缓慢了许多。
又经过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那个身上伤口太多之人才终于因为流血过多,头晕目眩,体力不支而被二人组中剩下的那个唯一还算健全的刀客一刀砍中腰腹,瞪大了带着不甘眼神的眼睛,无力的倒了下去。
在剩余九人中实力最弱的他,终于还是没能笑到最后。
而因为失血过多,早已体力耗尽的他,甚至在倒下之前的惨叫都已经几乎微不可闻了。
宛若修罗场一般的空地之上只剩下了两个人还依旧站着,不过说是站着,但毫不停歇,且背负着时刻面对死亡的巨大压力下的战斗,足足持续了两炷香的情况之下,体力已经差不多到了枯竭地步的他们,在眼下,其实已经完全是靠着最后的贪婪,以及手上的刀剑支撑,才能使自己不倒下去。
可以说,他们二人似乎都已经没有了继续厮杀下去的体力,但二人却依旧无法就此罢手。
不仅仅是因为独吞近千两银子的贪婪,也因为之前死在对方手上的同伴。
。。。
花琳琅看着拄着武器在那里恢复着体力,死死盯住对方的两个残存之人,心中有些意动。
他若是想要偷袭并杀掉二人,此时无疑是个好时机。
而从这地上倒下的密密麻麻的尸体,以及之前三人之间那种疯狂厮杀的场面上看,他们所争夺的东西,绝对价值不菲,他若是能够偷袭之下杀掉二人,收益肯定不会太少。
不过,从之前三人厮杀的场面上,他能够看出剩下的这二人,武功都要强出他不少,而且别看这二人此时都恨不能用眼神杀死对方,只要他这个时候出现,二人绝对会立刻“一致对外”,先联手杀掉他。
所以他的偷袭必须能先杀掉其中一人。
他心中没有把握。
哪怕面对这两个半残之人。
而且,他觉得这二人在恢复了些许体力之后肯定还会决出个生死,与其现在便出手偷袭,还不如再耐心的等一等。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其他同样走这条小路的人会不会闻到这浓烈的血腥气,从而循着味道和他一样找到此处。
能够在闻到如此重的血腥味之后依旧敢过来的,肯定都不会是什么善茬,他没有自信能够在争夺之中胜过对方。
所以若是能够趁着现在行人不多,及时出手,杀掉二人并拿走二人所争夺的物品,无疑就不用担心了。
。。。
“呵,果然是一群见了银子便没有了脑子的蠢货。”
就在花琳琅还在考虑着到底是该现在就动手,还是再等等的时候,一个带着浓浓嘲讽的声音突然响起,不仅让花琳琅脑中的纠结瞬间消失不见,还令他的瞳孔急剧收缩,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他虽然认不得这个声音,也认不得声音的主人的样貌,但是,那个被对方搀扶着,罩着一件硕大披风,将身体完全遮住,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身体看似无比虚弱的另一个家伙,他却是认得的,而且对方的脸,他很可能会铭记终生。
因为那一日若非是另一个同样会令他铭记终生的家伙出现,他就已经被对方抓住,继而带到某处他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的地方,任由其奴役一生了。
这个人自然便是房日兔,而搀扶着他,并出声讥讽的,也自然就是之前抛出所有银子,并用言语蛊惑他们自相残杀的亢金龙。
而面对亢金龙的嘲笑,剩余的二人没有反驳,当然,他们仅仅只是因为不想耗费半点体力去浪费口舌。
“人心不足蛇吞象!若是你们老老实实的拿着银子就离开的话,怎么可能会发生现在这种事呢?”
二人的沉默,似乎丝毫不影响亢金龙的谈兴,他将房日兔搀扶着坐下后,站起身来看着二人,继续一脸不屑的嘲讽着二人。
“人要做与自己实力相符的决定才能活得长久,这个道理你们都不明白,那我也只能将我的银子拿回来,让你们下辈子继续去参悟这个道理了。”
亢金龙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走向二人。
与面对二人还需要纠结自己到底是不是二人对手的花琳琅不同,亢金龙这个强二流高手,哪怕是面对完好无损的二人都不会有太大的压力,何况是现在已经半残,体力不支的他们。
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恢复着体力的二人,看着逐渐走进的亢金龙,脸上不由的露出了苦笑,眼中则流露出了不甘、悔恨与仇恨。
显然,他们心中也十分清楚,以他们二人此时的状态,别说是杀掉亢金龙了,哪怕是想在亢金龙手上逃掉都机会渺茫。
能够在残酷的情景下厮杀至今,二人自然也不会是什么畏死之人,在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二人没有选择继续留在原地等待着亢金龙的进攻,而是挤出了最后的体力,无声的发起了最后的进攻。
只不过,他们的目标却并非是面前一脸不屑的亢金龙,而是在他身后,还坐在地上,因为东厂的严刑审问而无比虚弱的房日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