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我立刻起身,打着手电筒,向周围查看。
四下里都是密密麻麻的树林,枝杈在黑暗中张牙舞爪,随着灯光闪过,如图一只只怪物的爪牙。
一时间,我耳里只听得一片风声、林木摩擦声,还有,便是那阵若有若无,窃窃私语的说话声。
那声音飘忽不定,一会儿像是在左,一会儿像是在右,我竖着耳朵仔细辨别,想弄清楚声音的来源。
然而,就在这时,周围的风突然加大了,随着风势加大,篝火的火苗,打着璇儿被往上拉,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揪着。
伴随着呼呼而响的风声,那阵私语声蓦的戛然而止,下一秒,那让人熟悉的、刺耳的怪笑声就跟着响了起来。
期初只是微弱的,夹杂在风中几乎被忽略,但很快笑声就越来越清晰,甚至变得尖锐起来
这一次,我非常准确的判断出了怪笑声的来源,不由猛地回身,目光看向了篝火边不远处的木匣子。
此刻,那木匣中,正放着那只端瓶,那尖锐的笑声,赫然就是从端瓶中发出的
“嘶”我倒抽一口凉气。
难道每天晚上,发出怪笑声的,就是这只端瓶莫非太爷爷所说的老物作妖,是真有其事
一想到自己每晚将这东西宝贝似的放在床头,任由这邪门的玩意儿在脑袋边上怪笑,我就一阵头皮发麻,脑子里几乎想象出了这样一幅画面一只恶鬼从瓶中钻出,然后趴在我的床头,瞪着我诡笑,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卧槽又来”睡草堆上的李尧被这动静惊醒了,整个人睡眼惺忪,一脸暴躁的起身。
他红着眼和我对视了一眼,紧接着,目光很快聚集到了端瓶处。
此刻的怪笑声,几乎变得尖锐刺耳,和之前几晚都不一样,因此李尧也一瞬间就锁定住了声音的来源。
他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怎、怎么回事,原来声音是它靠,这瓶子成精了难怪这两天怪事频频,合着都是这玩意儿在捣鬼”
说归说,但一时间看着那瓶子,我俩还真不敢上前了。
谁知道这瓶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里面是不是真住着一只恶鬼
李尧手脚僵硬的走到我身边,片刻后,用手肘捅了捅我“哎,你、你去”
我道“我去干什么”
李尧一急“废话,这你带来的东西,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啊”
我去我又不傻这时候我才不去呢。
我道“别急,先看看。它之前几晚不也在叫,但咱们也没出什么事不是”想起那一阵窃窃私语之声,我不由暗自琢磨如果这里面真住了恶鬼,肯定是两只,没准还一公一母。
难不成我和李尧睡觉的时候,这两鬼就在瓶子里说悄悄话,只是声音小,所以我们没察觉说完悄悄话,再爬出来盯着我们两人怪笑笑什么这俩鬼的笑点是不是太低了
就在我和李尧,浑身紧绷,盯着那瓶子一动不动时,周围的风渐渐小了。
这时,我留意到,随着风变小,那尖锐的怪笑声,竟然也跟着变小了。
等风停止时,怪笑声则完全消失,周围变得一片平静。
我回忆起刚才的整个过程,猛然意识到,这端瓶发出的怪声,似乎和风力有些关系
莫非
我突然想起了腔体共振的事儿。
瓷器本身中空,越是好的瓷器,质地越紧密,不同的器型、不同的腔体,在摩擦、撞击、空气对流下,会产生腔体共振的出声现象,我们一般称为瓷器共振。
但是瓷器共振的声音不会太大,除非人为的刻意去吹奏,比如用瓷器做的一些乐器、细颈长管瓶,在人的吹奏下,是可以发出超出瓷器共振以外的高音的。
可眼前这件端瓶并没有人去吹动它呀如果只是自然风,怎么会发出那么尖锐的声音
估计是我思考太入神,脸上的神情变化太快,一边的李尧又捅了捅我,说“哎,它不响了。你这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啧啧有声的,你在想什么呢”
我被他一打断,便将刚才自己的推测跟他说道了一番,李尧闻言,道“是啊。这人在吹气的时候,局部气流的风速,相当于自然界十一二级的风速,所以才能把乐器吹响如果是自然风共振,声音不该像刚才那么大才对”
我这时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便道“如果它内部结构,有利于自然风共振呢”说完,我不再多言,大着胆子蹲回篝火边,将端瓶拿在手里,打着手电筒往里看。
之前我也看过,但当时我只是『摸』了前端,以及照了瓶底,对于它周围的腔体,却没有多下功夫。
一来是因为腔体外观部分并没有损毁,二来是没有想到修复手法,对于这种修复中比较细枝末节的部分,就打算放到最后。
一边看,我一边『摸』出腰间户外包里的工具。
我喜欢在户外包里面,放一些随取随用的小工具,方便干活。
我『摸』出了一个自己改装的小探镜子,就是一个简单的折『射』镜,能将腔体的情况,反『射』在外面的镜面上,方便查探一些器物内部的结构和情况。
我让李尧帮我打光,自己转动着探镜去看,这一看,瞬间就看出门道了
只见这端瓶的腹腔内,竟然厚薄不一,形成了两圈螺纹,而且形造规整,明显是人为的
我有些怀疑自己的知识储备了。
金丝铁线,没听说过要在器物内部做文章的啊这两圈螺纹,就如同一个扩音器一样,将振动的频率给放大了。
正疑『惑』间,更不得了的事儿出现了,在腔体的一侧,竟然还出现了几列微刻的文字。
虽说我是个锔匠,而且是个不怎么有机会和古董打交道的锔匠,但也知道带文字的古董,价值可比没有文字的高多了,一时大惊。
一边嘱咐李尧继续打光,我一边又从户外包里『摸』出了放大镜,开始查看这段文字的内容。
这一看,我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合着烧制这件瓷器的匠人,在窑里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领导,一日看南华经,经书中写道夫大块噫气,其名为风。是唯无作,作则万窍怒呺。
又写到天籁、地籁、人籁的区别。
这领导突然奇想,想要做出一件儿天生地籁,即能用天地之气,自然而然奏出天籁的器物。
结果好嘛,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试最后一次的时候,这件儿器物,到是能与天地之气交感成音了,结果发出来的声音,和天籁之音完全不着边儿,反而鬼哭狼嚎的。
古时候的人『迷』信啊,烧制出这种东西,一但被人知晓,后果是很严重的,以后为人处世,处处都会受到忌讳,一辈子也别想出人头地了,甚至有可能掉脑袋。
这领导哥们儿吓到了,也不敢再瞎琢磨,悄悄将这东西,当压箱底留了起来,不再示人。
至于这件宋朝某窑厂领导压箱底的东西,为什么会落到郑老板也就是那个给我活儿的中年人手里,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