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人一走进饭店,目光就齐刷刷的聚集到了消瘦男人的身上,对方侧头看着我们,同样打量着我们。
这时我敏锐的发现,这饭馆有些不对头。
饭馆面积大概在八十平左右,连着柜台包间一类的,大堂拢共也摆不开几席桌面,桌椅都很旧,看起来油腻腻的,四下的墙上,或糊或挂着菜品照片,也不知黏上去多久了,表面也是一层油。
没见着有服务员,只柜台处站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瘦高瘦高的年轻人。
那年轻面容普通,乍一看并不起眼,但身形挺拔,神色沉静,往柜台里一站,虽然默不作声,却给人一种突兀的感觉。
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我脑子里闪过一个词:气质。
年轻人的气质,和旧饭馆的跑堂小哥,完全不搭边,他不像是服务业的人员,没有那股机灵勤快劲的感觉,反倒有种书卷气,与这里格格不入。
这片地方老旧破败,已经没多少人住,就等着拆迁了,在这地方开饭馆,赔也赔死了。
我观察打量间,跟着赵羡云走到了Lavinia他们桌前,赵羡云径自坐下,我正打算跟着坐,沈机又暗暗拽了我袖子一下。
我明白过来,得,老板坐着,我们得站着,这是给老板造势。
当下,我和沈机一左一右,跟班似的,站在赵羡云身后。
赵羡云将装着闻香通冥壶的包往桌上一放,沉声道:“东西在里面,在这儿看?”他的意思是不放心。
Lavinia伸手拉开背包的拉链,将木匣子抽出,用不太标准的中文道:“就在这儿看,这家店,我们的。”
赵羡云一皱眉,刚要发问,旁边消瘦的中年人便主动伸手,跟赵羡云握手,嘴里道:“我们以后要进行长期的业务往来,这里就是我们在金陵城的据点,以后常来常往。我现在是这家店的老板,你可以叫我李五六。”
赵羡云跟着握手,眼皮一抬:“假名儿?”
李五六留着短须,闻言,另一只手摸了摸下巴的胡渣,笑道:“重要吗?”
赵羡云目光环视着饭馆,收回手:“以后咱们做交易,就是由你做主了,当然重要。”
李五六道:“真名,要看身份证吗?”
赵羡云目光和他对视片刻,笑了笑:“罢了,给我,我还要去分辨身份证的真假。”顿了顿,他接着道:“你是驭兽师?”他问出了我们最好奇的问题。
李五六笑而不语,不回答,也不否认,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说话间,Lavinia已经打开了木匣子,在木匣打开的瞬间,异香盈盈流出,她立刻从包里摸出一叠口罩给自己戴上,也顺手扔了些给我们。
看样子她早有准备,口罩不是寻常那种,而是立体全包的防霾口罩,虽然不是防毒面具,但一戴上,基本闻不见什么味儿了。
围着桌子的五人,一人戴着一白色立体口罩,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聚在一起搞什么化工实验呢。
她拿起闻香通冥壶,将一只手电筒往壶内打,光进不去,里面黑乎乎一片,像个被人握在手中的黑洞。
“是它。”Lavinia脸上,露出了三次见面以来,首个舒畅的笑容。
赵羡云砸了咂嘴,报了个数,说明拍卖价,接着道:“我这一趟活可没赚你这么多钱,现在自己反到搭上去一千多万。”
Lavinia不置可否,继续研究着手里的东西,嘴上道:“明天我去渡云阁买你的货,今天拍多少,你就卖我多少。”
赵羡云露出笑容:“明走明算,讲究。”
Lavinia将闻香通冥壶放回木匣中盖好,说道:“毕竟是在中国,不得不讲究。”说话间,她目光突然看向我,并且停住了,直勾勾黏在我脸上。
我心里头顿时打了个突,心说:我就一跟班,坐都没资格坐,看我干什么?我只想闷头做卧底,早日挖出渡云阁其他节点的秘密,可不想被这女人如此关注。
“你为什么不坐下?”她先开口问我。
“说笑了,我们老板在,我只能站着,这是规矩。”
她神色已经恢复冷漠,闻言将目光移开,缓缓道:“我们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聊聊。”
聊?聊什么?我没接话,看向赵羡云,老赵不痛快了,不知想到了什么,立刻对Lavinia道:“行有行规,他可是我的人,你不会是想……?”
赵羡云话虽然没有说话,Lavinia却显然听明白了,她不咸不淡的一点头,缓缓道:“对,我确实想。”
他俩这打什么哑谜呢?
赵羡云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猛然瞪了我一眼,我都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这时,便听他道:“Lavinia小姐看上你了,想挖我墙角呢,你怎么说?”
呵,合着我这么抢手?
“Lavinia小姐,谢谢你的赏识,但很遗憾,我不打算离开渡云阁。”
Lavinia一点儿不给赵羡云面子,当着赵羡云的面儿直接开挖:“你们中国,在这方面,近些年,管控的越来越严格,风险很大,为什么不选择一个更好的……平台发展呢?”平台?我对她的用词之无赖,深感震惊,跨国文物倒卖也算有平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互联网行业开招聘会呢。
想了想,我用她的方式回复道:“我觉得,国内的平台就很好,这里是我的祖国,我的根,我的故乡,我热爱渡云阁这个平台,提供给我的发展机会。”
赵羡云顿时面露得意之色,冲我竖起大拇指,义正言辞的说道:“不管做什么行业,不能忘本,爱国精神更加不能少。你充分继承和发扬了我们渡云阁,爱国、爱业的优秀品质,不仅在个人技术上遥遥领先,在精神层面上,更是优秀模范。小卫,我为我们渡云阁,有你这样的员工,感到骄傲!”
我面上带着笑容,内心却如同脱缰的野马,满脑子全是弹幕:太无耻了,这帮‘贼’太无耻了!光天化日之下,干着违反乱纪的勾当,嘴里却喊着爱国敬业的口号。坏人不可怕,就怕坏人厚颜无耻,还学会说官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