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玲珑将‘鬼市’的地址发给了我,另一头的老洛则远远看着这边,见我挂了电话,脸上微微一笑,眼中透着威胁的意味。
我假装看不懂,走上前道:“我想起个事,咱们回去问问那千面鬼手,徐老四下一次修复时间是什么时候。”说话间,拽着他往回走。
洛息渊不紧不慢,缓缓道:“你这通电话打的够久。”
我道:“让你久候了,对不住。”
老洛道:“除此之外,你没有别的什么想对我说?”我知道这眼镜蛇,肚子里又在冒坏水了,到不是我故意要隐瞒,而是何玲珑这次给的任务,是让我去接触那位冯爷。
因为根据何玲珑的说法,现在的‘真鬼市’里,卖货的已经少了,而且卖的还大多是掩人耳目的假货,他们更多交易的是消息。
现场用暗语交易,不是他们那个圈子的人,根本听不出来,而等他们暗语谈妥后,真正做交易的地方,则在鬼市之外了。
比如姓冯的,这次去鬼市,就是去买消息和人手的。
姓冯的自己会不会出面,说不准;有哪些人会接触,也说不准;‘吞金和尚’只是姓冯的主要目标之一,通过吞金和尚,他可以组织起一帮人手干一票,而这其中,组织、盗掘、隐匿、销赃、洗帐,则是一条完整的链条,中间将涉及到那个圈子的各种人马。
简单点说,这是个‘犯罪人才交易会’。
我需要做的,是伪装自己,摸清楚姓冯的,都要招哪些‘人才’,做什么活。
这事儿其实挺危险的,因为何玲珑等人,并不能完全知道那个圈子里的黑话暗语,而且这些黑话,本身就是一直在变。我这次去,若一无所获到也罢了,若是真摸到什么线索,就必须得铤而走险,深入敌营了。
怎么说呢,大义跟前,只能当仁不让,但我不能再把老洛给拖上。
这次带我来西安,算他一片好心,为民服务,但再接触鬼市这事儿,就超出他的‘服务’范围了。
作为考古院的公职人员,保护文物遗产,与这些盗掘倒卖分子作斗争,也是我分内之事,但把老洛牵扯进来,无偿进行危险劳动,就说不过去了。
我不打算告诉他自己接下来的行动,便打着哈哈,想糊弄过去:“就是工作上的事,内部资料,不方便跟你说。”
洛息渊的性格,到也不会刨根问底,他一脸不信,却也随我去的态度,我俩迅速回店面里。
张大姐受了刺激,今天不打算营业了,正要关门收摊,一见我俩杀了个回马枪,惊的差点儿没跳起来,警惕的问:“你们……还想干什么?”
“别、大姐别误会,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就是想起了个问题,刚才忘记问了。你之前说,徐老四隔一段时间,会到你这儿进行一次修复,那么是隔多久修复一次?下一次修复又是什么时候?”
“四个月。”她道。
顿了顿,又说:“上个月来过,下一次,得三个月之后了。”
看来守株待兔是不可能了。
失望间,我想起三天后的鬼市,心下一动:她的手艺没错,她做的东西也没错,错的,是将一门好手艺,好物件,用到了错的地方。
既然这些人,可以戴着面具犯罪,我为何不能戴着面具去查证?姓冯的手下,追击我和老洛时,估计已经记下了我的面貌,万一姓冯的在鬼市,亦或者他的手下也在鬼市,将我给认出来,就不妙了。
这么一想,我问她:“你做一张面具要多久?”
她神色狐疑:“看是哪一种,徐老四那种属于比较难的,得半个月,使用的也比较久,但一次性的,一天就行,也不贵。”
我道:“给我来一张。”
她睁大眼,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但很快,她脸上就浮现笑意:“里面请。”
我道:“你不问我做面具干什么?”
她道:“不问,这是规矩。”
我一边跟着往里走,一边道:“但你已经破了一次规矩。”
她道:“不会再有第二次。”
身后的老洛奇了,迅速伸手,在我肩上一搭,将我给按住了:“你可以不告诉我,但你得告诉我,做面具干什么?”
我看了边上的女人一眼,她还真是‘敬业’,主动就回避了,店面前便只剩我和老洛二人。
我想了想,道:“我自然有我的用处,老洛,我还得在这边留两天,你自己回金陵吧。这次的事,让你跟着又出力又受损,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老洛深深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清晰透露着,他对我翻脸不认人的震惊,我虽然心虚,也只能‘先渣为敬’,等事儿办完,再跟他赔礼道歉吧。
我这么一而再,再而三明摆着拒绝他,老洛也是要面子的,沉着脸,二话不说就走了。
我目送他远去后,转身上楼,开始做面具。
“你希望是什么形象?”她问我。
我想了想,回道:“三十岁左右,让人觉得可信的脸。”
“要什么性别?”她问。
我一愣,心说还能这样?
“男,当然是男性。”
她比了个OK的手势,开始在我脸上动作,糊了一层灰色的东西,一边动作,她一边跟我闲聊,表示一张脸就是一个人生:“你如果有兴趣,可以试试当一个女人的感觉。”
“……不用了,谢谢,做男人挺好,我喜欢自己的性别。”
“你没有尝试过,怎么会知道自己不喜欢当女人?”
“你是做人皮面具的,不是做变性手术的。”
她于是停止了‘安利’,颇为惋惜的说:“主要是你的先天条件很好,人皮面具在你的脸上,可塑性很强,要知道,不是所有男人的脸,都可以驾驭女性面具的。”
“你是说我……长得像女人?”我感觉自己的自尊受到了打击,任何一个认可自己性别的人,都不希望被叫娘娘腔或者女汉子。
“不,我是在赞美你的可塑性。”她语气充满了真诚,让我想起了当初要给我介绍闺女,最后得知我是‘无产阶级’后,将我开除‘女婿籍’的那位大婶儿。
这场对话很快就结束了,因为她手里的东西,开始往我嘴和眼睛上糊,我不得不闭眼闭嘴,空间陷入了一片黑暗和安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