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的午夜,一群人提着黑袋子,鬼鬼祟祟地走出小区,探头探脑,东张西望,宛若在举行神秘的集会游行。
“混蛋,被收走了!”
“去街上扔吧!”
提着袋子的人三三两两来到街上,虽然他们彼此都不认识,视线接触的瞬间却会心一笑,如同在沦陷区碰到了同志。
人群中有人高喊:“喂,那边有垃圾桶!”
“冲呀!冲呀!”
“干td垃圾分类!”
“对,干td垃圾分类,哈哈哈哈!”
大家欢快地奔向孤零零放置在街角的垃圾桶,当距离垃圾桶还有几步远时,最前面的几个人像铅球运动员一样将手中的袋子甩出去,有些正中红心,有些却落在垃圾桶外面。
这些人对此毫不在意,把垃圾扔进垃圾桶已经是他们最大的公德心了。
前不久龙安被划为实行垃圾分类的试点城市之一,许多人一下子无法适应,啥玩艺湿垃圾干垃圾,完全搞不明白,一个牛『奶』盒子还要拆成几份来丢,简直麻烦死了。
“用来分装各种垃圾的塑料袋岂不是更加污染环境。”
“咱们中国自有国情,这小日本传进来的玩艺根本就不适合我们。”
“本来咱们有自己的生态系统,拾荒者自己就把垃圾分类了,这样一搞全『乱』套了,浪费人力物力,估计也就是一阵风的事情。”
和其它几座试点城市一样,龙安处处都是抗议的声音,当然也都是私下里抱怨一下。
于是一到夜深人静,就有一批人鬼鬼祟祟走出小区,把积攒一天的垃圾处理掉。
突然垃圾桶后面『射』出一道雪白的光柱,这帮午夜垃圾客下意识地用手遮挡强光,强光另一端有人在喊:“都给我站住,警察!”
“靠,警察,跑啊!”
大家扔下手中的垃圾袋,拔腿就跑,埋伏已久的民警和居委会垃圾监督员追赶上来,结果只抓到了一两个,被抓的人自认倒霉交了罚款。
很快,此地又恢复夜晚的宁静,居委会的人看着一地垃圾袋摇头叹息:“这帮人,屡禁不止,总是深更半夜『乱』丢垃圾,增加我们的工作负担,今天真是谢谢民警同志了。”
“唉,感觉这样围追堵截也不是办法。”民警说。
“毕竟两百块的罚款也不算高,要是自己找人代扔垃圾,一个星期也得花小四百,这个垃圾分类呀,还得慢慢来。”居委会的一位睿智大妈评价道。
他们着手开始一地的垃圾,当一个塑料袋被打开,里面的东西被倒出来时,一只惨白的人手赫然出现在一堆果皮、卫生纸中间,倒垃圾的人吓得如同触电,尖叫起来:“警察同志,这是什么!”
民警上前一看,也感到头皮发麻,道:“联系刑警队的同志过来处理吧!”
4月2日,陈实接到林冬雪的短信,来到局里,那堆碎尸已经被放到了彭斯珏的解剖台上,大致拼出一个人型,碎尸总共有九块,看上去是个女人,死亡时间有一个星期了,死因仍无法判断。
“啥情况?”陈实问。
“最近不是实行垃圾分类嘛,总有人晚上偷偷丢垃圾,昨晚某街道的居委会和当地民警组织了一次行动逮这帮人,结果就在这帮人丢弃的垃圾中发现了一具碎尸……对了,碎尸是分装在不同袋子里面的。”林秋浦说,“不过我们去的时候,居委会的人把几十袋垃圾统统倒出来了,一地全是垃圾,所以也追查不到这些尸块原本是装在哪个袋子里的。”
“那些人?”
“他们来自附近十几个小区,问也问不出来,毕竟他们的动机本来就是逃避垃圾分类,当然不会承认的。”
“可以这样对他们说,我们现在是查案子,不追究『乱』扔垃圾的事情。”
林秋浦苦笑,“我觉得警察说出这种话他们也不会信的,这帮人都是『乱』扔垃圾的惯犯,估计能罚上千,所以打死都不会承认。”
“『乱』扔垃圾的惯犯!”陈实想笑,垃圾分类也给他的生活带来不少麻烦,居委会发的垃圾分类小册子看得他头大,还好有陶月月帮忙分类,现在真怀念以前那样把垃圾装一包就扔了的时光。
所谓公德心,一开始都是一种强制手段,追溯几十年,以前的人们从不觉得随地吐痰是不道德的,在各种明文的处分和罚款的约束下,不随地吐痰才成为公德的一部分。
这垃圾分类在他看来,实质上就是个人替国家分忧,在这个年代,环保也应该成为道德的一部分了,所以虽不情愿,他也仍然是支持的。
“陈实,你怎么看。”林秋浦问。
“弃尸者很聪明。”陈实说,“弃尸的目的就是不让警方查到两件事,尸体的来源和死者的身份,这样藏木于林,扔在城里,和扔在荒郊野外也是相同的效果。”
“叫你来是赞扬弃尸者的吗?”林秋浦讥嘲道。
“有法医有这呢,你问我的意见?”
彭斯珏说:“死者身份、死因都没搞清楚,但是我另外有一个发现,分割尸体的凶器似乎是同一把,因为切面的痕迹以及凶器留下的金属颗粒都很接近,可是这些尸块却经过不同手段的处理,比如右腿被人用钢丝球刷洗过,左手在碱水中浸泡过,胸部有齿痕,怀疑是狗咬过,头部损伤最严重,被腐蚀『性』『液』体清洗过。”
陈实就此得出结论,“我怀疑弃尸者不是杀人者,他们是一群人,这具尸体被某人分割之后落入他们手中,而他们又不知怎么处理,于是采取了这种手段。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是彼此认识的,否则不会相约在同一晚弃尸,应该是个小圈子。”
“邻居吗?”林冬雪说。
“邻居又不算小圈子,我想可能是一家公司,或者某个同好小组。”
“如果弃尸者不是杀人者,他们为什么不报警呢?”林冬雪问。
陈实望着解剖台上的碎尸,说:“那只有一种可能,死者与他们有关系,这层关系是不能见光的,分尸者将尸块‘投寄’他们那里,就是一种无声的威胁,好像在说我知道你们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