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皇上的话,你没有听见吗?逆旨,可是死罪。”七公公呵斥了一声。
宁夫人尴尬,后退了一步。
皇上讨厌看见她,便道:“滚。”
宁夫人又后退了一步。
“滚远点。”
宁夫人立马消失在芙蓉房间门口。
月明星稀。
夜幕里淡淡的一层白雾被风吹散了,这晚的月光特别好,很柔软,很干净。
苏老爷特意喝了一杯小酒,算是压惊:“夫人,这一次你可错怪了芙蓉了,看来眼见未必就是实,刚才的事,你也看到了,芙蓉哪里是跟安管事……”
“我……老爷。”宁夫人柔声道:“我也是为了苏府好,怕苏府出一点儿乱子,所以……”
“所以你就大惊小怪了,此事闹的府里人不得安眠,这多伤芙蓉的心?若是苏畅知道了,定然怨恨咱们,以后,夫人切不可这般鲁莽了。”
“是,是,老爷说的是。”宁夫人道。虽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怨恨。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把安慕白放到了芙蓉的床上,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婆子们站在院里小声议论着:“我活这么大年纪,头一回见到皇上,原来皇上这般年轻,说话好有威仪,倒是大奶奶……说什么少奶奶私通,若惹怒了皇上,别说大奶奶,就是咱们,也可能人头不保。”
“谁说不是呢,真是虚惊一场。咱们本来睡的好好的,被小菊叫起来看热闹,我一直觉得,少奶奶本本分分,跟少爷又恩爱,不像那不守规矩的人,小菊那个小蹄子,瞧把皇上气的。差点杀了她的头。若不是看着老爷的脸面。”
苏老爷折腾了一回,沉沉的睡去了。
宁夫人隔着窗子,看到皎洁的月色下,几个婆子你一句我一句的。便叹了一口气。
若这晚皇上不在,若这晚房里只有安慕白跟芙蓉,那她的大计就要成了,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i可惜,天不遂人愿。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芙蓉房里。烛火摇曳。
安慕白静静的望着芙蓉,皇上笑了笑:“朕看苏府大门没关,所以才……,刚进来,就见一伙人提着灯笼气势汹汹的来了。朕怕玷污了芙蓉你的名声,也怕吓着你,所以当时没吭声,想着离开了……谁知道……还有你啊,你这个安管事。以后可得精明些,不要再被别人暗算了。”
“皇上怎么知道我们被人暗算?”芙蓉问道。
“朕是皇上,有什么是朕看不透的?”皇上得意了一下:“朕不但知道你们被暗算,还知道你们被府里的大奶奶暗算,不然,她跟她的婢女那么急着揭穿你们呢,若是别的民妇……”皇上眼睛里有一道寒光闪过:“若是别的民妇。朕一定要了她的脑袋,可惜,她是苏老爷的夫人,朕看在苏老爷的面上,并不办她,且放过她这一回。”
“皇上思虑周全。民女实在佩服。今晚之事,多谢皇上,若没有皇上,那我们……我跟安管事,可就难以脱身了。”
“看来。朕把苏畅远调他乡,确实不是明智之举,苏畅不在身边,你的危险与日俱增,待苏畅回来以后,朕就让他安安稳稳的做一个京官,再也不放他到外地去当差了。”
“谢皇上成全。”
“也不早了,朕要回了,你们也休息吧。”皇上想了想,笑着改口:“朕的意思是说,安管事,你也清醒过来了,回你自己房里去吧,芙蓉,有机会了朕再来看你,对了,远妃……在宫里,也极惦记你的,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然……她一定会把眼睛哭肿。”
“是。”
皇上走出房间,又退了回来,见安慕白走远了,这才小声道:“那个安慕白,朕瞧着,倒不像坏人,跟那个苏夫人不是一伙的,倒是你婆婆苏夫人,此人阴险,眼睛里全是*,你得小心提防着她,若她再敢犯你,你派人告诉朕,朕轻轻松松就让她灰飞烟灭。她那点儿把戏,在朕看来,都是别人玩剩下的。”
“谢皇上关心。”芙蓉咬着嘴唇道:“皇上也知道,我爹他寡居多年,好不容易得了一夫人,若皇上办了她,我爹肯定会伤心,我爹也有年纪了……”
“朕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手下留情。”
“这些家务事,我想……皇上既然交给我爹去处理了,他一定会处理好的。谢皇上惦记了。”
次日一早,安慕白便来跟芙蓉道歉。
他安守本分,站在台阶之下说话,并不进屋,或许昨晚的事出来以后,他怕他的一言一行会给芙蓉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芙蓉拨弄着手里的花草道:“安管事,昨晚的事,也不能怪你……你也是无心的,你也是受害的……”
“可我受害不要紧,若是因为我让少奶奶受害,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安心。”安慕白脸上全是自责:“是我粗心大意了,真是对不起少奶奶……”
芙蓉却并没有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
她做事一向坦荡。没有便是没有。天理昭彰,自然无事。
安慕白交待下人们把院子打扫干净,正好遇上了端着冰糖雪梨的宁夫人,她向左走,安慕白也向左走,她向右走,安慕白也向右走。
宁夫人被逼到一个死角,她扬了扬手里的冰糖雪梨:“老爷咳嗽的旧疾又犯了,我给他端点雪梨化化痰,你老挤兑我做什么?”
“宁夫人知道我刚才做什么去了吗?”安慕白嘴角一抽。
“不知道。”
“刚才,我去跟少奶奶道歉了。”
“你跟少奶奶道歉,关我什么事?”宁夫人脸上一红,挣扎着要离去。
“我跟少奶奶道歉,是因为我差一点儿害了她。难道有些做下坏事的人,不应该跟我道歉吗?”安慕白的眼睛里似有一团火:“你曾经说,你是我的娘亲,人说,虎毒不食子,你想拿帐房的钥匙,想拿苏府的银子,嫌我碍事,嫌少奶奶碍事,你便想出这一箭双雕的主意,不对,除了我们,让苏少爷悲痛欲绝,你这可是一箭三雕的主意,你真能狠下心。”
“皇上都没有说我什么,你有什么权利质问我?再说,昨晚上你不是也没吃亏?如今还有人说你私通少奶奶么?”
“如今是没有人说什么,只是……若昨晚没有皇上,我跟少奶奶,可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这一切,都是宁夫人你一手包办的吧?如此精彩,我真是佩服。”
宁夫人的脸红到了耳根。这事事关重大,她并不想承认,于是便道:“你可不要乱说,这事关我什么事?你可不要诬陷于我。”
“诬陷你?你让小菊端去我房里的白虾汤我刚喝一半,剩下的一半还在柜上,里头有没有放东西,我们一试便知。”安慕白这句话落地,宁夫人的脸顿时由红转白,她的呼吸也急促起来:“安慕白,你想做什么?”
“我要想做什么,早就做了,不必站在这里跟你多费口舌。”安慕白顿了顿道:“我的意思是,皇上看在苏老爷的面子上才没有动你,而少奶奶,也因此并不计较,但若还有下一次,那可就说不定了,我是希望你——好自为之。”
安慕白转头便走。
宁夫人哆哆嗦嗦的端着冰糖雪梨,一刹那间有些恍惚,她本以为,可以做的天衣无缝,不想到最后,却被看穿。
小菊还在等候苏老爷的处置。
几个洒扫的婆子踮脚朝屋里望着,似乎是想看看小菊的下场。
小菊痛哭流涕,一直说着自己错了,希望苏老爷原谅。
苏老爷坐于中堂之中,显的很是疲倦,或许是咳嗽的缘故,又或者没有睡好,他嗓音有些沙哑:“小菊,不是我狠心……”
小菊一听,嗷嗷大哭。
宁夫人经过小菊身边,伸出腿来踢了她一下,又把冰糖雪梨端给苏老爷:“老爷,这是我亲手做的,吃了雪梨,可以止咳嗽。”
苏老爷点点头。
“小菊,你也太没规矩,苏府一向和睦,从没有出过什么事端,你是眼花了还是急于邀功,竟然说安管事跟少奶奶的坏话?如今不惩治你,你不知道苏府的规矩有多严格。来人。”宁夫人叫了两个看门人来:“把小菊拉出去,打十板子,顺便的,扣她一年的月例钱。”
看门人过来,一左一右提着小菊便去了,不多时,院里便响起小菊撕心裂肺的哭声。
几个洒扫的婆子看的直皱眉。
宁夫人听着小菊断断续续,长一声短一声的叫着,便道:“老爷,小菊是我的婢女,她犯下这样的错,差一点儿让少奶奶跟安管事蒙受冤屈……实在是我教导无方,我自请削去三个月的月例银子以示惩戒。”
苏老爷点点头。
“小菊挨了骂,也挨了打,又罚了她月例银子,老爷你看?”
“按皇上的意思,是要杀了小菊,可我想着……她毕竟伺候你一场,你们主仆情深,这次她犯下大错,就放她出府去吧。苏府以后没有这样的人便是了……”